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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经典的声音——《可凡倾听》上海译制片系列专访
2017年4月1日,上海电影译制厂迎来60岁的生日。对于经历过上世纪80年代的人来说,上海电影译制厂无疑是一个殿堂般的存在。做译制片配音演员,也曾经是我的人生终极目标。这个殿堂收藏了太多“天籁之声”,包括《简·爱》《巴黎圣母院》《佐罗》《追捕》《虎口脱险》《尼罗河上的惨案》等在内的一系列经典译制片给中国观众带来无法忘怀的声音享受,邱岳峰、毕克、乔榛、童自荣、丁建华、李梓和刘广宁等一大批“上译群英”,用自己独特的声音塑造了一批国外影片的经典角色。有些声音,越是遥远,越是清晰。然而声音背后的代言人你是否熟悉?今天,就让我们走近这些"名嗓",倾听他们过去与现在的故事。
经典的声音——《可凡倾听》上海译制片系列专访(一) 图片:001.jpg 经典的声音——《可凡倾听》上海译制片系列专访(二) 图片:002.jpg 经典的声音——《可凡倾听》上海译制片系列专访(三) 图片:003.jpg 经典的声音——《可凡倾听》上海译制片系列专访(四) 图片:004.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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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1-30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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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1-30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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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1-30 22:55
感觉《可凡倾听》经典声音——上海译制片系列之一(上)有段《英俊少年》配音不是上译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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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1-30 23:11
经典的声音——《可凡倾听》上海译制片系列专访(一)
《叶塞尼娅》中的叶塞尼娅 《巴黎圣母院》中的爱斯美腊达 《简·爱》中的简·爱 《英俊少年》中的少年海因切 李梓留下了许许多多年轻的声音,30多年过去了,这一切仍让我们记忆犹新。 曹可凡:李梓老师您好,像我们这代人小的时候是看你们的电影长大的,所以我们那个时候对你们这个翻译片可以用痴迷这两个字来形容。我差点入你们这行,就是喜欢这个。 李梓:那太遗憾了。 曹可凡:那个时候我觉得你们每配一部片子、每一个角色立刻就能够站住。立刻就能够深入到观众的心中,所以我一直有这样一个问题,当时你们是怎么去配这样一个角色?怎么会做到每一个角色都能够站住? 李梓:当时,这可以说是翻译片一个传统,就是说对翻译片配的时候绝对是精益求精,绝对不能马虎一点。当我们接到一部片子以后,首先是看原片然后做案头工作,分析剧本、分析角色,对这个片子整个的风格它的样式、它的主题思想什么的都可以说研究得非常透彻。然后才能够进入到创作过程,尤其有一些名著,比方说曾经配的《安娜·卡列尼娜》,这些都请原小说的作家来跟我们一块来谈,那么这样就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这部作品。就这样,然后才能投入到录音的阶段,那对保证质量就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20世纪80年代,电影《英俊少年》曾经在中国红极一时,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海因切的声音就是李梓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曹可凡:那你在《英俊少年》当中为海因切的配音可能对你来说是一个挑战? 李梓:我以前在文工团的时候演话剧,我也曾经演过男孩,那么导演当时就从我们演员剧团,上影演员剧团就选了几个女同志。从声音上有点浑厚,像我因为我演过男孩所以就也被选去了。我们就配这部片子,当时配的时候我觉得也还是有难度的。我当时就在我住的附近在弄堂里头,也有一些踢球的孩子,我就跟他们混在一起,也踢球。那么我就是有心人,我要从他们这里头,他们语言方面、发音方面,我从里头吸取点什么东西。所以我就在里头故意挑起矛盾,输了球,没踢进去我就说犯规。其实没犯规,我就是挑起矛盾。(他们)就跟我争什么,没有,你没看见,争得面红耳赤。后来他们就,那时候我已经有个小孩了,他们说你不像个妈妈,说我不像个妈妈,就在那儿争。实际上,我真的从他们那个语言当中学到一些东西,和他们争的过程当中我当时也是完全用孩子的那种语气。我就发现孩子的这个发音吐字非常干脆利索,张口闭口都是非常快的。后来一试戏,试了以后就觉得还可以从语言方面,从孩子语气方面,还是一定程度能掌握。所以就选用了我来配这个戏。当时《英俊少年》上映之后就特别流行,里面的歌几乎每一个孩子都会唱,《小小少年》影响特别大的,所以有些孩子还提出来说,老师,唱歌是不是您唱的?我说不是我唱的,我可唱不出那个歌来,我说我尽量往他那方面靠,我说你们听出来没有?他们说没听出来,我们还以为是您唱的呢!我说你们误解了,我给你们澄清一下我唱不了那好歌。 曹可凡:那您跟邱岳峰老师合作《简·爱》可以说是翻译片当中的一部经典当中的经典,当时您跟邱岳峰老师是怎么去磨你们这个戏的呢? 李梓:邱岳峰是一个老的配音演员,一开始他就进了翻译片厂,他在理解上他都是非常深刻的。有的戏比方说我印象最深的就《简·爱》这部戏吧,我就觉得很简短。比方说喊两嗓子,简·爱从外边回来了,就在楼下从上头去喊简·爱,几声简·爱大概有五六声简·爱,喊得真像勾魂似的,那种感觉就把人完全调入到戏当中去了。所以和他对戏真正的能拿出真挚的感情去跟他对戏。罗切斯特像简·爱求婚的那场尤其是,那场可以说到了高潮的时候,作为我来讲的话那真就是完全投入进去了。就是前面那一系列的戏都是在酝酿过程中,到那个时候激情完全在那个时候都爆发出来,就这么一种感觉。所以和他配戏呢,那个交流启发很大的,就这种感觉配音当中的千面人。 曹可凡:对,所以我一直觉得像邱老师这种声音其实按照传统的观念来说真是不漂亮。 李梓:不漂亮,我一直在讲他的声音并不是非常美的,或者是非常华丽或者是非常有什么共鸣腔。不是有几分哑,单是从声音上讲起来不是非常好的声音,但是他配一个角色就能树立起这样一个形象来,而且在观众当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其实作为我们观众来说,我是最喜欢片尾的那场戏,就是当大火之后罗切斯特双目失明,她又回来了,简·爱又回来了,在长凳上的那段对话。周围环境都是火烧了什么的,好像挺惨的,当简·爱蹑手蹑脚跑到罗切斯特的旁边的时候,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够用心用耳朵去感受到简·爱已经回来。我觉得那是最浪漫的一场戏,你还记得当时配这场戏的情景吗?当时的确也感动了,我们说实在的也感动了。我们虽然这几句话很短的,他眼睛也瞎了,但是他能听出(简·爱的声音),他的感觉倒还真是有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所以戏可以说和我们配戏那个感情真正都连接在一起了,所以最感动。观众恐怕就是把观众跟我们配音演员跟原片可能都融化在一体了,揉在一起了,所以这部片子真是我刚才说的是经典中的经典。 年轻时,李梓用声音塑造了许许多多不同的人物形象,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如今,年逾古稀的她依然在为培养配音事业接班人而辛勤耕耘着,她希望观众能够记住更多的声音,有更多的声音能够像她的声音一样被广大观众所熟悉。 "阿崎婆"赵慎之--敬老院里结良缘 看过日本影片《望乡》的观众有谁会忘记阿崎婆那充满孤独和辛酸的声音?为阿崎婆配音的赵慎之提起阿崎婆她依然感触颇深。 曹可凡:赵慎之老师,你当年在电影《望乡》中配的阿崎婆可以说是深入人心。当时这个片子在社会上引起很大争论,那么你作为配音演员的话当时是不是也感受到这种压力? 赵慎之:我倒没有感受什么压力,我认为像阿崎婆这样身世的人,在我们国家也有啊,我们想想我们的旧社会,上海也有。反正类似阿崎婆这样的生活不是没有的,难道说我们把过去都忘了吗?现在差不多像我这个年纪的人也都还是听到见到过这样子的,所以我们当时倒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特别是我来配她,我倒不觉得压力,我倒觉得我这个人有的时候说话也欠考虑吧,我就说他说这个是黄色的,我说首先他这里是黄的。 曹可凡:你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赵慎之:我自己在配的时候,还有我们一起工作的同事很辛酸的,对阿崎婆完全是一种同情。同情她的遭遇,没有说好像她就是天生的这么下贱的,就是要被人家看不起,就是应该过这种非人的生活,不是的,而是我们整个的都是充满了一种同情。当你们非常投入地配完一段戏以后通常会是怎么样子,哭的心里难过的,配的时候大家都是眼泪汪汪的配完了,心情也不是太好的。我这个人有一个也可以说是毛病吧,在我记忆当中我配戏配得那种比较心情不是太舒畅的,不是挺高兴的,简单点说吧,悲剧人物吧,我那个中午饭吃不好。配完了戏下来,配完之后你人还在这个戏里面,吃不好饭。总是整个人在这个过程,当中几天的录音当中心情不是太好,因为你今天的戏录完了,你明天还要录吧,你还要准备,还得要前前后后地再思考,反正心情不是太好。 在赵慎之近半个世纪的配音生涯中塑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类型、不同出身、不同文化背景的老太太形象,她因此也被誉为是专配老太太的高手。 曹可凡:作为一个配音演员来说,我觉得很奇怪。因为20世纪70年代以后你专门是为老太太配音,各式各样的老太太,完全是不同类型、不同出身、不同文化背景的,怎么能够把这些人物都一个个树立起来?让大家听的感觉是不一样? 赵慎之:我自己,我的感觉,还是首先的你还是要去理解,去理解她。我觉得我们的这个,我也感觉到配音演员还是有创造的二度创作,所不同的呢,我觉得更难。我们如果拍个电影、拍个电视剧,你曹可凡先生,你要演一个角色,你就根据你自身的条件你来塑造你这个人物,我根据我的条件……现在不同的呢,是人家那儿已经有一个很明显,很生动的形象摆在那儿。而你怎么去符合他?你就必须往他那儿去靠,对的。我可以根据我自身的我这么一个条件,我来塑造。如果拍出来你也会相信这个人物就是这样子的,现在人家有一个形象,很具体地在你面前,你如何地去符合他?我们的老厂长(陈叙一)也过去一直讲的嘛,亦步亦趋、紧随不舍的说来说去,我体会就是说你还是要理解原片人家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人物他在这个戏里面在这场戏里他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把这些东西搞清楚了,我们创造一个角色不是也要这样的吗?那你如何使得如果你首先把这个搞清楚了,你理解了,然后再根据他的形象根据他什么你怎么往上贴他,所以我就觉得译制片说容易也很容易的,说不容易也不容易,为什么这样说呢?我觉得如果能够做一个称职的配音演员,我就非常高兴了。如果我能够成为一个很称职的(配音演员)我就非常高兴了。 曹可凡:那你觉得称职的标准是什么呢 赵慎之:标准是什么?你深刻地理解人物,你有没有你把他所感受到的他的情感,他当时是怎么样的一个情绪,你有没有理解,你理解了,你有没有传达出来,我认为我还不够,我还不够。 曹可凡:那你真的客气了。 不客气,但是我觉得有人够啊,我觉得邱岳峰就是,他真是可惜。我说到他我就觉得非常惋惜的,这是对于译制片的一种损失,对广大的观众来讲也是一种损失,而且是一种永远无法弥补的损失。当时我就跟他开过玩笑,我说你的声音像破锣,其实他的声音真有魅力。应该说我们实事求是地说,应该说他的声音不是好听但是他有魅力。总之我觉得他、李梓这些人我认为是称职的。 在配音舞台上执着耕耘了半个世纪的赵慎之晚年经历了一场黄昏恋80岁的赵慎之在耄耋之年与杨兆安老先生喜结良缘一时间被传为佳话。 曹可凡:您晚年跟杨先生的这段黄昏恋一直是为大家所称道您跟杨先生在什么地方认识的呢? 赵慎之:爱晚亭。张瑞芳老师办的敬老院,她和她的亲家顾老师办的。虹桥路那边,有的时候生起病来孩子们都不在身边。 曹可凡:您的孩子都在国外是吧? 赵慎之:都不在身边,生起病来挺讨厌的,没有人照顾。我不爱做饭的,一天三顿饭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混混着吃。一个西瓜切一半,买个大饼两根油条,一个大饼一顿饭了。这样吃总也不是个常事,后来我女儿偶然地在街上看到那个墙上贴着报纸,就在那儿看,她说妈妈你看张瑞芳办了个敬老院,那我们去看看好吗?我说我还早呢,我到80岁再进敬老院也不迟,我说现在我挺行的,她说你还是早一点去,生活质量好一点。那么吃饭可以有保证了,营养也可以有保证了,那么这么就进去了。 曹可凡:我觉得到敬老院不是一个坏地方 赵慎之:很好,非常好的,你不管敬老院、公寓、养老院等等等等,反正是为老人办的这些事业都是很好的。旧社会你想去还去不成呢,谁管你啊,现在我们对老年人多么重视多么关心。 曹可凡:您就是在这个爱晚亭认识杨先生的?那你们两个老人怎么走到一块的呢? 赵慎之:我们大家都到食堂,像你们不是在单位里食堂吃饭嘛,我们也是啊,也到食堂吃饭。每天反正就这么十来口子人,总归是见得着的,大家打打招呼了什么的,反正也可以说是缘分吧。 曹可凡:那你们俩谁先提出的呢? 赵慎之:我从来没这个想法。 曹可凡:是杨先生先提出的是吗? 赵慎之:对,对。 曹可凡:听说杨先生先和工作人员打听你的状况。 赵慎之:你消息挺灵通的,他很有礼貌的先打一个电话打到我房间来,他说赵老师有点事情想找你谈一谈,但时间不长,不会占你太多时间。我说没关系,他就问我老年人能不能够再婚,我说老年人当然可以再婚了,都是受到法律的保护,婚姻法的保护。我就说了一声老年人再婚也有很多的困难,为什么呢?老年人你不管丧偶也好,离异也好,他都有过一段经历 一段生活。年纪大的人都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固有的生活规律,不像年轻人可以互相磨合、互相适应,这是老年人再婚要考虑的问题。再有,最主要的老年人也是需要讲究有感情的,互相了解,有没有共同语言这个很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我是觉得要有共同语言能够不计较对方是否有钱、地位、房子,不能够看着这个,这个就是目的,有这个目的。两个人绝对不会好的,我平时在电视,报纸上,我就是这么讲的,我觉得我讲的是对的,我就是这么讲的。 曹可凡:那您后来怎么接受杨先生的? 赵慎之:他也是通过很多(渠道)吧,还有我的好朋友什么的,他也一起做做他们的工作。像我女儿来了,来看我了,他也跟她们聊,逐渐逐渐地我觉得这个人好像起码没有铜臭气,还比较气质,还可以。还不是有的老年人涕里塔拉的,显得很脏,好像还好,因为每天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呢,首先我就觉得他不太讨厌,考虑考虑,好像不是很俗气的。 面对杨兆安老先生的真诚赵慎之被深深打动了,2002年底,两位老人终于走到了一起,携手开始了新的生活。 曹可凡:当你们决定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的时候,我相信那儿的工作人员也会给你们道喜。 赵慎之:他(工作人员)来的,我们请他们来的,也就是说我的腿不好,腿还不能走路一瘸一瘸,我搬到南翔众仁静养院来的时候,腿还用那种工具辅助着走路。 曹可凡:现在你们老俩口生活在一起觉得开心吗? 赵慎之:挺好的,我们互相有个伴啊,实际上老年人确实是需要互相有个照顾。 曹可凡:我发觉你们俩是非常相敬如宾,您在这儿还放了一张杨先生前妻的照片。 赵慎之:我觉得这是客观存在的,这是历史。因为他原来他想跟我好的时候,他就来跟我讲他怎么怎么爱她的妻子,如何如何地爱他的妻子,其实最主要的打动我的是这点。我觉得这个人很坦率,很老实。他对他的妻子这么好啊,过世三四年了,他一方面想跟我好,可是老是说我怎么爱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怎么好。我听了我一点都不反感,我脑子里就想这个人,还是比较可靠的。那么平常下雨天不出去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有的时候说说话,他也很幽默的,讲讲笑话互相之间背唐诗,那他当然背不过我了,背背,也好玩,一起念念、背背、玩玩。杨先生是一个比较诗意的人,最初以花为媒,我的同事都挺帮忙的,帮他说话,帮忙要我们坐在一块儿吃饭,还请我们,吴文伦呀,他说我请你们吃饭,你们坐在一起吃饭,请我们去听音乐会,给我们音乐会的票子。其实我认为我的思想蛮新潮的了,可是有时候还是不够,我想想剧团什么的,好多人碰到了怪难为情的,他说这有什么。 曹可凡:那现在你和杨先生之间你们还会谈论你过去翻译片的工作吗? 赵慎之:他看过很多(我)配过的戏。 曹可凡:那祝你们俩幸福健康长寿,希望有机会还能听到你的配音。 赵慎之:那我太愿意! 至今,上海电影译制片厂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从与这些老配音演员的倾谈中,我们体会到了他们对配音事业无尽的热情和执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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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布于:2022-01-30 23:13
经典的声音——《可凡倾听》上海译制片系列专访(二)
在配音界里,苏秀是一个著名的“坏女人”,因为她多为坏女人角色配音。从《孤星血泪》、《尼罗河上的惨案》到《为戴茜小姐开车》,她的坏女人声音家喻户晓。 曹可凡:苏老师您好。 苏秀:您好。 曹可凡:您从事配音艺术50多年,给我们塑造了很多非常有意思的角色,但是我发现一个现象,您大多配的都是电影当中的配角,尤其还配过很多的坏女人。 苏秀:对。 曹可凡:您是怎么看待自己50年来所走过的这样一个配音艺术的实践道路呢? 苏秀:我觉得往往这些反派的角色可能更有戏。比方说大家印象比较深的《尼罗河惨案》的那个黄色小说作家。大家多半记着我配的那个角色。其实我觉得那个角色难度并不是很大。因为它原来的那个演员她(说话)节奏感特别强,而且夸张得特别可爱,所以我觉得沾光了,沾原片的光了,我觉得只要抓住这个节奏,差不多就都有了。我倒觉得难度大一些就是《孤星血泪》里面的那个老处女。 曹可凡:为什么? 苏秀:因为那个人物她等于是年轻的时候在结婚的当天被他的未婚夫抛弃,然后她就等于一辈子在那么一个黑屋子里面,结婚的蛋糕上老鼠上窜下跳,满屋子的灰尘。所以我觉得她的心情是和一般正常人两样的,你如果想配好这个角色你就必须是能体会到她的心情,要不然你说出来的话就没有她这种味道。我还记得就是我开口说第一句话是在门里面,那个小匹普是在门外面敲门,烦啊心里面烦啊,恨啊,所以她有的时候说一些很普通的话,她都是心里面有一种怨气,有一种恨。所以我倒觉得这个人物好像难度比较大一点,我在配这个人物的时候,我是尽量地不跟家里人说话,也不跟同事们说话,我就惟恐这种心情跑掉,这种语气跑掉, 曹可凡:那你在准备这个角色的时候会不会在生活中也尽量往这个角色上去靠?是不是周围和家里人都会用很异样的眼光来看你苏秀怎么会这样? 苏秀:我记得孙**还说了,你怎么这两天怪里怪气的,因为我觉得如果我还像平常那样嘻嘻哈哈,我觉得这种心情很不容易抓住这种语调也很不容易抓住,就会跑掉了。 曹可凡:实际上当时你们这样一个创作集体其实也是一个非常温暖的集体。 苏秀:我觉得最让我难忘的一个就是说我们搞这个工作是自己特别喜爱的一个工作,觉得非常得有干头,当时陈叙一厂长是一个非常严格的老头。 曹可凡:对对,你们有没有跟他顶撞过或者说甚至闹过不开心? 苏秀:有过,有过,有一次因为角色我觉得应该这样,他就觉得我这个方案不好,让我再去考虑,然后我再交上来演员的名单还是我的方案。他最后生气了,拍桌子那我说你是厂长你说了算,你决定好了。就弄得不开心了,但是事后就也没什么,大家不是针对个人的,是工作。那事后他也没有给过我小鞋穿,该把什么片子给我还给我。那么我也始终觉得他是我的老师,我能够今天做点工作都是他一点一滴培养的。 他,就是让无数配音演员崇敬和怀念的陈叙一,我国著名的译制片翻译家、导演艺术家、杰出的电影事业家,上海电影译制片厂的缔造者和中国电影译制事业的开拓者。 苏秀:他是我们厂的缔造者,我常常跟人家说陈叙一老师怎么样怎么样好。第一他抓本子抓得好,因为他有一个特殊的优越条件,他是既懂英语又懂戏。这两个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一般来说是不大多的,而且他那种中文的表达能力又特别强,因此他出来的本子就特别有味儿,有很多的神来之笔都出自他的手。我跟人家说我配的《加里森敢死队》,这不是一个很复杂的片子,但是那几个囚犯,我手底下的那几个下属怎么称呼我,当时大家都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你总不能说先生、中尉、首长、长官什么的,都不合适这四个囚犯,结果老头子,我们都叫他老头子,老厂长说咱们都回去想一想吧,第二天早上,他春风得意地过来说我有了,我有了。你们有没有?大家都说没有啊,他说我有了两个字,头儿,那就非常确切来形容这四个囚犯和中尉的关系,特别恰如其分,第二呢,他谈戏谈得好,他谈戏是非常精辟的,非常的中肯。 曹可凡:给您印象最深的一次谈戏是什么呢 苏秀:这个就多了,就谈毛病吧,我在配《水晶鞋与玫瑰花》的时候,那个王子我就开始按照一般的话去理解的,去配的,王子总是英俊的、潇洒的、勇敢的、善良的,这些美好的形象配上了以后,老厂长就很不客气地说,小童啊,你这样配好像不对啦,你看这个王子不同于你以前配的《天鹅湖》或者什么的,王子你不要概念化了,这一个王子他是自嘲的王子,为什么呢?因为他老受压抑,他很有理想很有抱负,但是他没法实现的,被国王压着因此他在很多状态下都表现为自嘲因此台词也应当是自嘲的,语气更多,那么这就涉及到一个理解了,我就没有理解到这个,最后老厂长的敬业精神时时刻刻在影响着我们,激励着我们,他到了最后不是生了喉癌嘛,他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要身体还允许他就骑着自行车跑到厂里来参加鉴定,他不能说一个字了,他就一条一条写下来提供导演和翻译参考,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好多次了,真是在他生命的最后的那几个月,他都是那样做的,因此他这样的精神是感染影响着我们恐怕是一辈子了。 曹可凡:比如你导的这个《虎口脱险》可以说是配音作品中的一个经典。 苏秀:这个主要的也是原片好,如果原片不好的话,我们再努力也配不出精彩的来。 曹可凡:那你在接了《虎口脱险》的本子之后,选择尚华和于鼎来为指挥家和油漆匠这两个角色配音,是不是觉得他俩的性格他们的风格和原片的人物是比较贴的? 苏秀:一个就是这部戏是一个闹剧,台词就是相声,所以必须要有会说相声的这种工夫的人来配这部戏,那么他们两个人就是,我们有的时候到工厂演出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是说相声的,所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条件。 曹可凡:原来他们就是一对宝贝。 苏秀:对 原来就是一对宝贝,两个人在生活当中也经常吵架,那个时候我就说他们吵架我们别去劝,他们两人吵架就跟两口子吵架似的,你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家和)好了我觉得于鼎(他的性格)就是黏黏糊糊的,天生跟那个油漆匠很像,而且好为人服务这种(特点)也跟于鼎很像。你像于鼎那时候嫌人家剧务订剧本订得不好看,他就非要所有的剧本由他来订,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尚华我觉得贴近这个人物就是(因为)神经质说变脸就变脸了,我觉得这一点和指挥家特别接近。 曹可凡:尚华老师,您好。 尚华:您好。 曹可凡:您还记得十几年前我们俩曾经一起合作配过一个苏联卫国战争的片子,你还记得吗? 尚华:我还记得,记得那时候我是配个元帅,您是配我的一个士兵。 曹可凡:对,对,在我的印象当中,您一直是配小角色的,比如说像《冷酷的心》中的魔鬼胡安。还有《一个警察局长自白》中的黑帮头子罗蒙诺,您配了这么多角色应该说给大家留下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虎口脱险》,应该说这是你配音艺术生涯当中的一个高峰。可是据说你自己并不会唱歌,也不太懂音乐,当时怎么会配这样一个角色? 尚华:因为我耳朵不行,五音不全。我不会唱歌,我一唱歌就要跑调,可是问题是你是为一个指挥斯坦尼配音,因为他又懂音乐,又节奏感特强的这么一个角色,让我来配当时我是很吃力的。 曹可凡:当时你们怎么去完成这个角色的配音? 尚华:那没办法,一半是靠苏秀苏老师,她懂一点音乐,她也懂一些这个角色。苏秀很有才华的,导演方面很有才华。她选择我什么东西?我这个人喜欢冲动,我是属于有什么话就要说,喜形于色的人,山东人的秉性,喜形于色的,不是含蓄的城府,不是很深的这样一个人物。我在生活当中也这样弄不好,我就(很冲动)。苏秀在旁边观察我说,尚华有点神经质,他有点神经质,我跟于鼎我们俩彼此感情也就跟《虎口脱险》里面那样。 曹可凡:你是比较爽直的,他的性格有点黏黏糊糊的。 尚华:他比较憨厚,另外一个他的节奏、思维方式都比我慢半拍,有时候我说好,他就说怎么啦?你等他反应过来就慢半拍。 曹可凡:所以你们俩性格反差就和戏当中指挥和油漆匠是差不多的? 尚华:就是那样。苏秀就选了我俩配了,但是我配这个戏很吃力的,就是特别亮相的那场戏,一出场在乐池指挥的那场戏,(语速)那是太快了,一大段。这戏我在录的时候,一共录了八个班,摆在最后摆在最后一个班再录的,前面我一空下来我就跑到放音间那儿去。排反复地排、反复地排,找那个节奏找那个语言的节奏,我一个人在那儿,这个戏按照我的理解还不够慷慨激昂,我要是不很熟练的话我怎么弄啦?一个词忘了,好,全忘了。这不行,我晚上睡觉每一段戏都是50、60遍,70到80遍,练到这样的练到什么程度 ?就是说我一念这个台词,眼睛一闭那个画面就在我眼前出现还有那个形象,熟练到这种程度。这个戏我不是到那样的程度,我配不了《虎口脱险》,当中有一段在一个池里面互相找这个“鸳鸯茶,鸳鸯茶”原来这个是Tea for two。 曹可凡:我记得当时这部片子上映以后街上所有的人都在唱鸳鸯茶,你爱我,我爱你。 尚华:这讲一句笑话,我老一唱就跑调,我感觉到我很准嘛,苏秀说你跑调了,你准什么你?音乐指挥家你能跑调吗?我说这怎么办?我想个辄,严崇德,严崇德那个声音,音色跟我相接近。那个唱歌就在澡堂子里面。土耳其浴室里。那个唱歌找严崇德给我配的。那不是我配的。那不是我。你也听不出来吧?跟我那声音一样,因为他音色(和我的)特别靠近,我们可以比较一下。 曹可凡:听得出来? 尚华:我跟你讲了,以后你仔细一听你就晓得了,跟我还是有一点差距的。还有一段戏不是配的,是借原来的片子,后来我到土耳其浴室回来以后把英国的飞行员藏在柜子里面。后来那个少校,德国的那个少校,去把那个抓住了,结果那个少校他自己也藏进去了嘛。我回来了在那儿敲门,叫的那个不是我配的,借原片的移花接木,移花接木过来的,不是我配的。那个声音和我那声音也接得上,如果说我原来的音色跟他相差很多,就没法接。 曹可凡:从上个世纪50年代到现在,你是不是记得一共配了多少片子? 尚华:大概有400多部,有400多部。恐怕400多部还不止,又加上加工的国产片,那恐怕要500、600(部)。 曹可凡:有没有配得特别失败的,要返工的片子? 尚华:返工就是那个《他在黑夜中》,就那部我就那一部戏我就配那个骗子。 曹可凡:怎么会返工的呢? 尚华:配错了呀,他一开口,一亮相你就说坏人,那怎么行呢?语言都是坏人的腔调,那不行的。他到后来才暴露自己本来的面目,前面都是很善良的,很老实的,很诚恳的,一个老老实实的,很朴实的,很重感情的,那么一个青年,他是那样一个人,哎呀,我一想整个反了,他是以这种面目出现,他不是以坏人(出现),他整个是以好人出现的,那么第二次配,好了,我一生当中最大的教训就是这个。 曹可凡:所以当时你特别内疚? 尚华:我内疚得不得了,后来回家痛哭一场,偷偷的,我爱人,我老伴我都没跟她讲。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痛哭一场,后来有中央台来采访我的时候,我忍不住了,采访我哇的哭了,想想这个事怎么(那样内疚),一生当中真是对我来说最大的刺激,最大的耻辱。 尚华被人们称作为“精力充沛的老爷子”。直到1997年,76岁的他还经常骑着自行车到厂里参加配音。可惜在1997年底,他遭遇了一场车祸,造成大腿粉碎性骨折,这才在女儿的强烈要求下渐渐退出了配音舞台。 曹可凡:那你后来配《角斗士》是骨折后一年以后去配的这个角色? 尚华:对,1998年。 曹可凡:据说当时丁建华让你坐着配你不愿意? 尚华:我觉得坐着配坐在哪儿感情酝酿不出来,站在那儿我们有一个(桌子)。趴在那儿我说这是被告席,丁建华在旁边看着说不好意思老爷子您坐下,我说我坐下感情出不来,我非得这样把那腿卡在那儿,按在那儿才配得出来。童自荣配戏更难了,童自荣配戏手舞足蹈的,感情才能出来。 曹可凡:你在那个戏当中是为老国王配音? 尚华:为罗马老国王那是我最后一部戏了,到最后碰到一个一长段的,脑子不行了,折腾了好长时间把后面人家都耽误了,我又差点哭出来,我感情很脆弱,一怎么我就想哭。 曹可凡:《角斗士》是你最后的一个角色,那现在不配音有的时候会不会犯戏瘾? 尚华:我常常想回去配戏,我有的时候回去,我就跟乔榛讲,我说乔榛有我合适的角色打电话通知我,我来配配,我现在还能配,前几年的时候,他说可以,现在(我年龄)已经不小了,大概这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有时候我还想哪怕有一场戏合适的,老头配一配露露面,让广大观众一听,尚华还活着,现在还能配。 尚华对配音事业的痴情,唤醒了我们沉静在心里的某些记忆。倾听这些当年的“金嗓”倾诉他们对电影译制事业的钟爱,一如他们留给我们的佳作,仿佛有种魅力可以跨越时空,甚至跨越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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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布于:2022-01-30 23:14
经典的声音——《可凡倾听》上海译制片系列专访(三)
看到巴黎圣母院,人们往往能想起当中老国王那浑厚的声音,而这声音的缔造者就是我们今天倾听的对象。 曹可凡:富老师你好。 富润生:你好。 曹可凡:我一直特别喜欢您的声音,我觉得您的声音有一种贵族气,所以好象您配的角色大多都不是主角,但是都是属于那种社会的上流人物,这是不是跟你这个声音的特点是有关的呢? 富润生:这个就难说了,因为可能我主要是配老生的,小生过去也配过,(别人)总好象(感觉)我的声音比较厚,但是我觉得我自己声音也不怎么厚,比较起来配这个可能跟个人的性格什么的都有关系。配老年人的(角色)比较多,还有就是国王《巴黎圣母院》里面的国王,那(人)是非常阴险的,像《水晶鞋与玫瑰花》的国王那就是混蛋一个。这个戏,是一个歌剧,童话剧用歌剧的形式来拍的电影,但是他一边唱一边还要说,而且(还要)表现(出)他混蛋的样子,我是花了一点工夫的。我就运用了京剧的有一种(方式),京剧的京白加韵白的方式,来读这个词儿。别人忽然觉得“你们去给我找个小巧玲珑的比你妈的脚小一半,那只水晶鞋(的主人)”,这么说,这样说就一方面符合歌剧的形式,有说有唱好象用我们的京剧的京白过来,也不显得,不显得突兀,不显得别扭,那么又把他这个好色的笑“比你妈脚小一半”又能够表现出来。他那个非常喜欢那种鞋呀(的感情),怎么说,那种馋得像流哈喇子的,那股味儿就出来了。 曹可凡:在80年代,你们配了很多非常有意思的片子,哪几个角色你觉得是琢磨得时间最长的? 富润生:我觉得干我们这行,译制片哪是个“还魂”的艺术,原来影片它的主题是魂,是什么人物的,魂是什么,我们要还回,比如说我配了一个叫金环蚀,那个演员原来是五官很端正的,没有什么缺陷的,(那是)他在其他戏里,可在这个戏里他装了一个龅牙。 曹可凡:就是一颗龅牙,是吧?那么为什么要装那个龅牙? 富润生:你就要去研究它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化妆,这么一个化妆,那么就研究它,你研究透了,你就能够把他那个灵魂完整的尽量地还原还到他那个灵魂上去。我想了很多办法,不用龅牙就拿嘴型随便做一个,(就好比)说相声嘛,老太太(的扮相),这样去说行不行不行,不自然他那个非常自然,唉,呼吸啊,怎么非常自然的,你一装就不自然了,后来我想把这儿(上牙床)垫高,用棉花垫垫高,也不行,也不合适,后来(我)就请我们(厂)一个同事叫严崇德,他搞小玩意很不错,我让他拿我孙女写字的垫板,塑料垫板,请他给我铰了一个假牙套在上面,套在上面,他给我搞得不错,那个假牙就帮助我(表现剧情),比如说那个人的思索,我们好人的思索这样的,(正常牙齿)没什么,他那个豁牙,他总是有那种声儿,出来那个声儿是有龅牙的声儿,不是好人的那种声儿那种,(坏人的)味道就出不来,有了这个牙,那个味道就出来了,山本少夫到我们厂来看戏,那个导演(山本沙夫)来看戏,看了我配的那个(金还蚀),他想见见我,后来我不在嘛,后来他们就走了,他对我配的那个角色呢,觉得还是可以的。 在富润生的艺术道路中,声带癌是他发展的最大阻碍,但他并未因此而停止配音工作。 曹可凡:您是哪一年被确诊说是患了声带的恶性肿瘤? 富润生:我是1981年(被确诊的). 曹可凡:当时你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你是怎么想的 ? 富润生:我没有什么太大的震惊了,(前面已经有症状了七几年的时候声带就坏了)《斯巴达克斯》就是1981年,(您)癌变以后参加的一个片子,86年配的这个斯巴达克斯那个时候我就不能多说话了,因为配那个戏的时候就是我刚做完了手术化疗,完了医生也让我休息,那么后来厂里安排我这个任务,我也接了,接了曹蕾的导演,曹蕾就跟我商量怎么样,我说行是行,你得给我不要翻来覆去地录,我尽量地准备得充分一点,我们配合得好一点,现场录的时间少一点,我一多说话嗓子就哑了,后来就这样,我自己下工夫,黑夜白天地下工夫。 曹可凡:(那你)怎么下工夫呢? 富润生:一个我就把他分开几个步骤,这个查尔斯·劳顿这个人是个千面演员,他的演技非常的有造诣,就是他说话根本没有造作,完全非常自然的生活(化),我就抓住他这一点。他怎么去拉拢他那边的人,怎么样使一个阴谋诡计,破坏他这个计谋,像这些东西都要抓得很准,但是又不能做作,又在其中,所以我抓住他这样两点,每一场戏我订出了一个小的题目,比如这场是叛变,那场是什么,这样的小的题目,所以配的时候一遍过。就是无声的时候,自己轻轻地说一说,马上就录了录了,就录成了,所以这也(是)逼上梁山逼(出来)的。 曹可凡:现在有很多的年轻人还是特别迷恋这个配音艺术,希望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配音演员,那你对这样的一些年轻人有一些什么样的忠告呢? 富润生:我就是说,搞我们这个译制片艺术,跟其他的艺术一样,艺术这个东西不是能够唬人的骗人的,要实实在在的,你下一番工夫就有一番收获,想不下工夫或者不劳而获是没有的,那只能是配音匠只能是“匠”, 够不到艺术家。 曹雷作为电影《斯巴达克斯》的译制导演,让我们感受到了她作为译制导演的才华,其实她更是一名出色的配音演员。 曹可凡:在你进入这个译制片厂以后,你很多都是为一些大明星配音,比如说像英格丽·褒曼,法国影星德娜芙,日本影星松阪庆子,这些角色的工作的过程当中它们都给你带来一些什么? 曹雷:我自己觉得好象是掉进了一个宝库一样,因为我是学表演的,我在跟这些片子接触,跟这些片子的那些大演员们(接触),可以说各国的优秀演员们,在译制配音的时候,我可以说我部分的参与到了她们的对人物的塑造当中去,我始终说我不是配音的,我是配戏的,是配人物的,你单单配音的话,我把声音配上去口型对上就完了,但是我觉得我要配出一个人物来这才是我追求的东西。比如说像希区科柯的《爱德华大夫》这部片子,应该说是,可以说是悬念片,也其实是一个心理片,我当时也去做了一些了解,就是希区科柯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的心理分析是怎么回事?比如说他这个(片子)里头的梦境,梦境的画面就是假爱德华大夫,假爱德华大夫,他的梦境的画面是达利画的,这部片子实际上是达利跟希区科柯共同完成的,是达利画的,那么我就在想达利是什么人?我也得了解,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通过这一部电影,我想了解很多很多背后的东西,这些东西我觉得对我说起来都是一种积累,那么你只有了解了这些背后的这些东西,你才能把自己放到这么一个氛围当中,你才能够明白那些人他们当时他(们)的思维是什么样的,他(们)的心态是什么样的,他(们)的状态是什么样的,比方讲最后英格丽·褒曼演的康斯坦丝医生跟默金森大夫,就是那个杀人凶手有一场对话,那对话很精彩,最后说着说着,那个默金森大夫拿把枪出来把枪口对着康斯坦丝,当时康斯坦丝用一种精神分析法来镇住他,她不是跟他吵,也不是害怕,她就表现出来她要慢慢说话那种节奏。我就在配的时候始终要感觉到有把枪顶在你后背脊梁骨上,你自己一个人是处在这么一个状态上,但是控制自己让自己,慢慢说它跟平常生活当中很(放)松的时候,说话是不一样的所以…… 曹可凡:这个人物很有张力。 曹雷:对,所以配完这段戏以后,我觉得我手上一手汗,哪就是,说这个心里面那种紧张的感觉那还是要有的,所以我觉得配音也好,跟演戏它有很多共同的地方,我觉得配音(演员)也有演技派,我愿意走那样一种配出人物,来配出人物的心理来,哪怕声音很难听,我也要把那个难听的声音配出来。 曹可凡:你有没有配过很难听的声音? 曹雷:有啊,那我配过好多,我曾经配过一个《布加勒斯特的居民镇》。一部罗马尼亚电影,我配一个喳喳呼呼一个胖的妈妈,简直说起话来咧开嗓子,就说我还配过一个古巴的电影叫《换房》,当时导演跟我说这个角色是个女花脸,说起话来要这样,说的就这样,我觉得这些都能给人物增加很多色彩,我就追求的一种境界,就是我希望观众忘记我,人家不明白,为什么观众忘记你,就是说在看戏的时候不要老想着这是曹蕾在配音,我不一定说是我一开口别人都听出来这是很开心的事情,我并不追求这个,就是说他记住了那个角色,如果人家说连这个人是谁都不记住的话,那也不行,但他记住了那个角色,他并没有总是跟我联系在一块儿,我觉得让这个人物活在他心里多好。 曹可凡:那您退休之后,其实也为很多的国产片配音,大家比较熟悉的就是《大明宫词》当中你为归亚蕾的配音。 曹雷:在这里,我也要说我特别喜欢归亚蕾这个演员,我在跟她配音(时),也是向她学表演嘛,配她的戏很过瘾。她不是那个台词表达不好,她是因为语音的问题,但是她的台词还是很到位的,为她配那个戏我觉得很顺畅,很过瘾,而且我觉得特别不容易的是我觉得归亚蕾她作为一个演员说(来),这方面她很大度。她就到处跟人家说说我给她配的(音),她很满意。(我)把这个人物配得竖起来,了她觉得很开心,完了以后她的戏她老是跟人家导演说我后期配音我要找曹蕾(配)。 曹可凡:但是我觉得你在《红粉》当中为王姬配的那个角色更绝一点,那是上海话,(我想)大概这是在你的配音生涯当中完全是一个特例。 曹雷:《红粉》因为它原来拍的时候是要求用上海话拍的,王姬嘛,她是北方人。上海话难点要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学(会)上海话,难点,那最后呢?导演还是希望就是说我帮她配一下,配一下,但是因为它是同期录音嘛,她有很多话和别人搭一块单要把它挖出来又很难挖。 曹可凡:就是说里面既有原声你还要给她配。 曹雷:对,有很多地方她跟别人搭在一块儿的,你不能把别人(的话)也一块儿挖下来就得用。她原来那一句她第一句是她原来说(的)第二句我得接上去让人接着听得听不出来,那我就得琢磨她原来的音色,那感觉完了再加上她刚演过那个《北京人在纽约》,她那声音大家多熟悉,她有特点啊,有一种沙沙的那么一种,怎么说外国人说起来挺性感的嗓子,那我还得往她那儿靠慢慢慢慢接上去当然录音师帮了(我)很大的忙。那么我就觉得这在我的艺术生涯当中(这又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战绩小小的成功。我把它收在我自己的库里头,我做各种各样的尝试,我觉得蛮高兴的。 曹雷不仅在自己的事业上取得了成就,同时她还有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家庭。 曹可凡:在你们家其实挺有意思的,你是从幕前走到幕后,可是你的弟弟曹景行先生是从幕后走到幕前,现在成为一个很出名的电视人。 曹雷:他现在成明星了,我们谁都没想到,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在50岁以后能够这样的在电视上面驰骋。 曹可凡:而且成为很多男主持人崇拜的对象。 曹雷:他小的时候爱看书,博览群书啊,我都真是看不过他,他看书之快啊真叫“一目十行”。 曹可凡:所以您那个时候跟我说他在香港做一个杂志的主笔的时候。每天习惯早上是做很多的剪报。 曹雷:对对对,他一天要看一二十份的报纸,他一早起来去买早点的时候他就会带一批报纸回来,完了就开始看,看了以后他就开始剪,那么这个已经养成习惯了。结果后来就是凤凰卫视就请他去做顾问,但是后来就是(我国驻)南斯拉夫的使馆挨爆炸挨炸的那个事情,当时没有人知道南斯拉夫这个国家(的历史),那么他(以前)是学的世界史,他原来学历史从黄山茶林厂考到复旦历史系,他学的是世界史,他就比较清楚再加上他看了很多很多资料,因此只有他自己出来来讲南斯拉夫的历史了一讲讲了10个小时。分期,分5天播出,每天2小时他就谈就是,中国人今天说不当时那个节目(的名称)叫他就把南斯拉夫的历史这些现状为什么现在会有这样的战争,各派势力在世界上的地位各派势力是怎么在争夺这个地方的,他都前前后后谈了10个小时,这一谈一发不可收拾,把他给炸出来了,就是说(节目)完了(后)凤凰卫视就决定设立时事开讲天天让他讲。 曹可凡:当你得知自己的弟弟成为一个电视主持人的时候你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曹雷:我第一个反应(是)挺为他担心的,你就这么讲要讲出毛病来的讲豁边(出纰漏)怎么办啊?这点我挺替他担心的,替他捏把汗,我觉得这个不好讲太不好讲了,但是后来看着看着,我觉得他还是很有主心骨的,他自己把握得住站在什么立场讲什么话。 曹雷:当时那个 9·11 事件的时候他是从自己家里赶到电视台去做这个直播的? 曹雷:对,他(家)离得比较远,他们(当时)都穿一件汗衫,当时就是底下穿一条短裤,上面配了一件外衣,就开始做了。挂了个西装,里边的汗衫什么的就配一(件)西装就开始做(直播)了那,以后36小时直播嘛,结果就来反应也确实比较快,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像小弟这样就要靠他原来积累的功底了,要不然他会懵掉的 。 曹雷的爸爸曹聚仁先生在中国的近代史上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他不但在学术与政治上取得了成绩,同时对于曹雷也有着很深的影响。 曹可凡:其实你小的时候父亲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曹雷:十年,后来他就是回来的时候有这么几次见面,确实并不多,但是比方说我们家总是把书看得比什么都重,是家里最大的一笔财富。这(是)一点,另外呢,就是我爸爸他就是主张积累,他就说很多资料你不要看过就忘记,这些东西积累下来都有用。所以这点对小弟(景行)对我都是有影响的,所以我现在包括我配音我每一部戏,那个时候我都做笔记,所以现在我要写点东西,我翻开那个时候的笔记,我都还可以回想起当时的很多情况,我做每一部片子我都把那部电影的历史背景,当时那个国家的情况,我都要做一番了解,去查很多资料,我都会把它记下来,这些对我说起来都是有积累的,尤其是干我们演员的,自己是一块土壤,这个土壤里面你要自己给自己施肥,浇水让它变得肥沃一点,那么将来你碰到这个戏,就好象掉个种子下来,那个角色也是掉个种子下来。 曹可凡:您的父亲曹聚仁先生是一个特别具有神秘色彩的人物,比方(说)他是章太炎的学生,他跟鲁迅又有这么长时间的交往,有这么多的通信,然后在50年代的时候,也穿梭于两岸之间,那在你的眼中你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曹雷:我觉得他还是一个学者,他还是学者,但是他很爱国,这点我知道,确实是非常爱国,那时候抗日战争还没有全面(开始),抗战的时候他就拼命喊,要抗战,完了就是七七卢沟桥事变以后,全面爆发抗日战争了,他就觉得我既然喊了我就不能光喊,我得去做,于是他就做了一个战地记者,我就是在战场上在那个时候,烽火当中生下来的,后来这么多年,因为台海两面的局势的种种变化,政治上风云变化,他始终守在香港,他就觉得自己是个灯台手,就是波兰的一个小说家显克微支他有个小说叫《灯台手》,就是看灯塔的老人,他一直守着那个灯塔,但是他远离家乡,他等待着家乡的消息,但是他又不能离开灯塔,他觉得他在香港那段时间他就像是一个灯台手,他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因为两边都希望这条线不要断掉,于是他就只能这样,我觉得他就是本着这么一种他总觉得他像一个痴汉,等婆娘一样在望着,能够把这件事情做成,我爸爸他就在信里面经常说,我总相信会好起来的,会有那么一天,也许我能到北京,我们在北京可以安个家。 曹可凡:其实他一生是蛮漂泊的。 曹雷:对啊,对啊,这个大概给我给小弟都(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就觉得人活着总想做点事情,并不追求说是(有)多少钱,或是怎么样给我多少(钱)挣多少钱,我爸爸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的概念里面好象不大有这种(金钱概念),人活着不大是为了这个(金钱)的,包括像现在我的工作我就觉得我要做一件事情,我尽可能把它做好,我就觉得我的这段生命我就是在做这件事情,所以我想当一个人不浪费你的每一天的光阴,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做好每一件你想做的事情,当你浮过了这个生命的海以后,你回过头来再去看看的话你会很欣慰很满足,就你回过头来我觉得我这辈子来到这个世界上总算没白来,还做了点东西就觉得蛮开心了。 倾听完他们的故事,让我们了解了他们的生活、工作和家庭,更让我们体会到了他们对于配音事业的一种热爱和执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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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布于:2022-01-30 23:14
经典的声音——《可凡倾听》上海译制片系列专访(四)
曹可凡:丁老师您好,叫您丁老师有点别扭,丁大姐在你还是一个文艺兵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到过你将来会做这样一份让银幕上的外国人说中国话的这样一个工作? 丁建华:不要说平常没想到做梦都没做到,一点都没有想到我在内的很多的观众,都是通过日本影片《追捕》来知道丁建华的名字。 曹可凡:这个影片放映之后你配的真由美很快就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你觉得这部戏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丁建华:这部戏,我就是觉得配音演员你千万不要觉得哪一场戏或者是过场戏,哪一场对你这个年龄来说是特别适合的,你抓住了比如说真由美,她就是个爱,这个爱可以让她忘却一切,牺牲一切,面对一切,那么我就觉得只要是爱就行,但是其实她里边说了很多因为在真由美当中一共说了五个我爱你,但是三个我爱你都是补戏的,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的老厂长说这个我爱你我爱你,说得太像丁建华爱彭志超了,不是这个真由美来爱这个杜秋,不是真由美爱杜秋,太像丁建华爱彭志超了,我说怎么了? 他说你看她骑在马上那我爱你,你怎么能说得那么柔呢?那个是骑马要走不让你跟你非要跟着他应该是骑在马上,而且是那么多人在追赶这个人,追捕嘛那么多人在追捕他,而且他不愿意你受连累,不让你跟着他的时候,这个我爱你就不能我爱你,它不是这种感觉我爱你,应该传得远而且坚定不移,他说你以为人家的爱,像你那么好得啊,所以就好几个我爱你,在不同的规定的情境上,都做了一些调整。 曹可凡:相对真尤美这个角色,我觉得你配的《茜茜公主》 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另外一种味道,你当时怎么去把这个人物的魂抓住? 丁建华:我感觉我很容易去贴她,为什么?就是一种个性上的,跟她是比较接近,自己个性上跟她比较接近,比如说说话很直,比如说特别透明,比如说节奏上很跳跃,平常我就有这样,我自己本身就有这样。 曹可凡:其实人物个性跟你本人的个性还是有点相似之处。 丁建华:就比较相似,只不过她是公主,我就是个配音演员,但是我的声音什么,好像特别贴她的这个形象。所以导演当时在启发我配戏的时候,比如说钓鱼钩勾住了那个弗兰茨,她认识弗兰茨,但弗兰茨不知道她是茜茜,她编了很多名字。弗兰茨不知道她是茜茜公主,所以勾住他的时候,弗兰茨就说你今天出来钓鱼,是不是什么也没有钓到,完了茜茜就非常调皮的说,不,钓到了皇上。那么当时,我配的时候我就很着意的。不钓到了皇上,结果后来,导演就跟我说这个时候,你说得越自然越好,茜茜说话是有口无心的,所以你不要。钓到了皇上,这个喜剧效果,反而给你自己给封死了。应该是有口无心的,就是不管谁问你,你都会这样说的。所以我就噢,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不,她钓到了皇上,好像就是钓到了一条金鱼,钓到了一条平常的鱼似的,这么说,然后我就改口了.这样一来我跑到剧场里去,看《茜茜公主》的时候,看这个电影的时候, 一下观众全笑了, 就是你轻轻地说一声,非常自然地说一声, 很直白地说一声,下面倒跟着你笑了,但是如果我说,不 钓到了皇上,它不一定有这样一个剧场(效果),不过从我个人而言, 我倒是特别喜欢。 曹可凡:你为日本影片《我两岁》当中的配音,我觉得这对一个配音演员来说,完全是一种新的挑战。 丁建华:因为我记得,在配《我两岁》之前的很多时间,我配过一个苔丝姑娘(的妹妹), 当时刘广宁配苔丝,那么她的妹妹当时3、4岁吧,就没有几个字的话,她苔丝要到富人家里去做太太了,然后妹妹就不舍得姐姐出去,就说了一句,妈妈,我不要姐姐做太太,就这么一句词,那么其中这个角色是戏里面,是对我有一些挑战的,因为只有3、 4岁的一个小姑娘,我女儿当时是两岁吧,然后我就让我女儿念这句词,我说,年年,你说妈妈,然后她说妈妈,我说我不要姐姐做太太,她说我不要姐姐做太太,那我说妈妈太太。要这么说,第一个“妈”重,第二个“妈”轻一点,“太太”也是。第一个“太”重一点,“太” 第二个“太”不要念出 (第)四声“太”,然后她学的时候,太太她可以(念好),但是一句话连起来她改不了,她就是妈妈我不要姐姐做太太,后来我想这大概就是孩子牙牙学语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她意识不到这是什么,这是轻声,那是重音,然后哪个是辅音,哪个是浊音,她这个不懂的,那么在配那个妈妈 我不要姐姐做太太的时候,我也运用了一点孩子的习惯的一种表达的那个东西,所以到配《我两岁》的时候,我就觉得哎呀,这个可以。这个可以发展了,这样的一种特点,可以在这个角色当中发展。 曹可凡:1995年你们厂里,有一部非常重要的片子《钢琴课》,译制导演是乔榛老师,他选择了你们母女,在戏中这个母女是疙疙瘩瘩的,关系又紧张又微妙,那你们母女在配戏过程当中顺利吗? 丁建华:顺利是挺顺利的,但有一次让我折腾哭了,因为她配到那个哭的戏,又叫又哭,她(手臂)就甩啊,一边哭一边闹那样的,妈妈对她还不满意这段戏我就觉得配得不满意在什么地方呢?因为她一哭一叫词就不清楚了,那么你生活当中,你(哭的时候说话)可以不清楚,但是(在片子里)毕竟你说出来,还是要让人们听清楚,这是一个艺术作品, 所以我就觉得我对女儿的要求,就是说既要又哭又喊又叫又闹,又要把所有的台词说清楚, 因为这段词也是非常重要,结果她配完了以后情绪很好,眼泪都在脸上,在那角落好像听到, 因为我们录音棚前面是(块)板,她就觉得这个板里面有猫在走,她就跑到前面去,还哭着呢。就已经在玩了,我就气得不得了,我就说年年过来听,结果她就过来了。过来了以后,不是放了一遍了,在放第二遍的时候,她一边感觉,她是没有动作了在听但是她心里不服气, 意思就是我到那儿去,就听不见了吗?那儿离喇叭还近点,她就这意思,因为我们话筒离喇叭不是(更远嘛), 她跑到那个地方,喇叭就在那个地方,大喇叭,就这个内容让我听见了,我就生气了,我说你以为你这段戏配得好死了,我告诉你如果早十年,这个角色乔榛伯伯就会让我配,而不会让你这个不用功的混蛋配,这话是说得比较重,因为对自己的女儿,想说什么说什么,结果我女儿一气之下,我不配啦!就跑掉了,然后乔老师还有她爸爸,都跑过来就劝她,就猛地一阵批评我,我还不接受。我说她不用功还有理,这个时候好像我跟她,就不是母女之间,就是一个同辈人之间的一种争论,所以乔大哥下来以后,好不容易劝好了,进去把这场戏给录完了,然后下来以后乔大哥就跟我说,哎呀,到底是你女儿像你,还是你像你女儿,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就批评我了,所以那一次合作, 到最后倒是配得挺好。 曹可凡:那你让自己的女儿来厂里配戏,是属于举贤不避亲吗? 丁建华:应该是这样,我就觉得工作就是工作,这也不影响对别人的一种培养,因为我们厂里经常找孩子来配戏,一遍不行二遍,二遍不行,那十几遍 几十遍的都有,我都是特别的耐心。 曹可凡:乔榛老师你好。 乔榛:你好。 曹可凡:首先我想先请您澄清一个问题, 很多人都在传说,你是表演艺术家乔奇的儿子,有没有这回事? 乔榛:乔奇老师是我们的老前辈,他是我们艺术界的老前辈,他无论是话剧,解放前话剧,电影,电视,他都是艺术造诣很深的一个老前辈,但是他不是我的父亲。但是他对我艺术道路上的成长,还是一直很关心的。 曹可凡:您是哪一年进入上海电影译制片厂的? 乔榛:译制厂正式进来是1975年,但说我从事这个(工作),搞这个译制片(配音工作),应该从(20世纪)70年开始,所以我记得我配头一部,这个《红菱艳》的时候,第一段戏给我感触太深了。 曹可凡:怎么了? 乔榛:当时我是踌躇满志啊,我学的是表演,学的是话剧表演,我想要塑造一个角色,好像似乎并不是很难吧,于是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没想到第一段我进棚录音, 结果反馈出来的声音,把自己吓一跳,怎么回事儿呢,我就感觉我怎么跟我的对手们,周围的演员们的语言,会格格不入,太不搭调了,我想我准备得也很充分,也很热情,也想自己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结果哎呦把自己吓了一跳,后来我就问老演员,问毕克、富润生、尚华,他们就告诉我,他说我们知道,你是有这方面才能的一个演员,但是你现在,要着意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要在话筒面前,有一个非常准确的,一个角色的自我感觉,非常松弛的一个机体,这个松弛不是松垮,要非常自如地投入到,这个规定情境当中去,这个角色的规定情境,于是你就会有一个很松弛的一种心态,然后去投入这个创作,还有《叶塞尼娅》中配的,奥斯瓦尔多 大家也印象特别得深,这部片子是雅俗共赏的片子,我就感觉在这个配戏当中,我有一个体会,你必须要自己非常细心地,跟你影片当中的很多对象,能够要真实地交流,比如说我举一段戏做个例子啊,奥斯瓦尔多在河边,被叶塞尼娅一石头砸晕过去,那么这个交流对象,有一个银幕上的我,就是我所配的这个角色,一个是银幕上的她,就是比如说我举的那个例子,就是叶塞尼娅,还有一个我身边的她,就是那个配叶塞尼娅的演员,这个三者之间要有机地去,相互非常敏感地去, 吸收对方给我的刺激,比如说 慢慢他醒过来, 砸晕过去以后醒过来了, 醒过来首先眼脑子一个“疼”银幕上的我他就一种感觉,皱眉头的(一个)疼,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他首先这个眼睛,先关注这个什么呢?关注我眼面前的这双眼睛, 就是叶塞尼娅的眼睛,银幕上的她,她的眼神怎么样的,我一看这个眼神,哦,她是那么关切的,那么焦虑地对着我啊,我心里就放心了,就觉得我刚才那么粗鲁地去亲她,结果使她发怒了,砸晕了,砸一下砸过来,可是现在睁开眼睛看呢,在我面前是一双焦虑的关切的眼光,啊她没有从心里边在恨我,那么我就看着银幕上的动作,撑起来,我也就有这个气息,然后轻轻地一笑,我要进攻了,我身边的她说出这样一个语气来,这个语气没有说她在恨你 在怨你,半嗔怪的,带着笑的一种眼光,一种语气来对待,我想啊,她其实对我还是有好感的,她没有对我亲她时,(产生)剧烈的反感,只不过我太粗鲁了,那么我就以守为攻,好吧,对不起是我的不对。所以说紧紧抓住这几个交流,那个时候自己就会自然而然地投入到这个情景里边去,使自己的肌体也放松了,绝对不会考虑那个时候,我应该用什么样的声音,来说这个说话,这个鸣要有多足,要多美的音色,不会考虑。 提起乔榛,人们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丁建华。的确,他俩的合作最为频繁,也最为默契。从译制片到各种朗诵会,人们常可以听见这对“黄金搭档”的声音。 曹可凡:那么在这些年的艺术实践当中,你和乔榛老师是被称为黄金搭档,你觉得是种什么样的机缘,使你们走到一块? 丁建华:因为我就觉得我跟乔榛老师, 好像有一些缘分的,因为我进译制厂来考试的时候,乔榛老师对我的一个点拨,让评委的很多老师都认识了我,当时我在朗诵一首诗,这首诗它叫《纪念鲁迅》,头一两句就是撕下这张不平常的日历,一腔热血油然升起,那么当时我在部队是演话剧的,这首诗我曾经在部队演出时也朗诵过,所以我一上来,那种舞台腔就出来了,慷慨激昂 特别激动,然后就有一个男中音,就在我耳边说,他说你能不能你朗诵得很好,你激情非常饱满,但是能不能用说话的方式,因为配音演员就是要说,用说话的方式来朗诵,结果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的母亲,因为我小的时候碰到困难,或者碰到一些挫折的时候,我母亲经常跟我讲鲁迅的故事,所以我就觉得母亲真是不容易,所以我就把在我前面的话筒,比作我的妈妈,我想距离近一点,你就会口语一些,所以心里只有在想,妈妈 你听着,女儿现在要为你讲鲁迅的故事了,妈妈你听着,想好了以后,我就跟评委老师就说,我跟那个监考的老师说,我就说我可以了,结果那个话筒就近在咫尺,我就觉得妈妈近在咫尺,心里边想着女儿要为妈妈讲故事,妈妈你听着,想好了以后就说,撕下这张不平常的日历,一腔热血油升起,这个时候的感觉我就觉得,比哇啦哇啦说出来更能让我激动,结果说了五六句,我眼泪就下来了,然后那个旁边的男中音又说了,他说好啦很好,小丁挺好的,就到这吧我当时就擦眼泪了,我心里想你为什么不让我朗诵完,我朗诵完 我表现还要好,我就觉得挺遗憾的,没让我朗诵完,因为这是我考译制厂的时候,我就这一刻,我是第一次感受到把一个诗朗诵,作为说话的内容来倾诉,我就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后来过了很长时间,因为我进译制厂,人家都说这孩子聪明,但是我就觉得聪明,是谁让我把我的聪明表现出来的,就是提醒我的那个考试的老师,一直到十几年以后,有一次在饭桌上说起这个事,后来乔老师说, 这个没有良心的,那个人就是我,所以我说我可是找了好长时间,因为我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乔榛老师不一定在旁边,所以他也不一定听到,我说的这个话,他以为我老早就知道,就是说人在咫尺身边,可是一直没找到(这个)人,就一直没有交流过这件事情。乔榛老师实际上是非常内敛深沉的这么一个人。对,他是比较内敛,像一座大山,乔榛老师特别喜欢,配那些外向型的角色,他就觉得很过瘾,相反我倒配一些比较内敛些的角色,我倒感觉我很过瘾。 曹可凡:所以我觉得就有时候,看你们在台上朗诵,包括我们在工作聊天的时候,我真是觉得你们俩真是息息相关,就是说在舞台上这种默契,我觉得很难用言语去表达,就是有一种默契,它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就觉得我不想让它这样也不行,很多年前你们俩曾经在一个剧院搞过一台朗诵剧,叫作《天作之和》。为什么会想到搞这样一个节目? 丁建华:《天作之和》一方面就是我们朗诵的这个内容,都是有一种崇高的向往,希望世界能够和平,人类能够祥和,就是这样充满着一种期待,这个朗诵剧的内容,还有一个呢,就是我跟乔大哥的这种合作,好像我们也想把它上升到一个理论的高度,能够和世界和平人类祥和(一样),我们的合作也能长久,有这么一个愿望。 曹可凡:字典上意思是天作之合,是上天成全的婚姻。 丁建华:对对,我当时就觉得用这样一个名称,来命名这台晚会非常的有意思。 曹可凡:但也会有人有误解,是不是丁老师跟乔老师是一对?你们有时候出去演出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丁建华:有的,分配房间的时候,一开始的时候(被误解),我说不对,不对,我说你们误会了然后甚至于云南的有一些化妆师,还有一个搞服装的(会说),哎呀 真是太遗憾了,你们俩为什么不是夫妻?我说嘘,千万别让我爱人听见,其实我在云南我爱人在这儿,他哪听得见,我就开玩笑。一笑了之我说嘘,千万别让我爱人听见,哪个是你爱人?我说我爱人在上海经常有这样的一种误会,然后有一次还绝了,我们到大连棒棰岛去演出,结果正好是到那儿以后,到最后乔榛和白桦住一间屋子,然后丁老师,你就一个人一间屋子,后来我知道乔大哥,从很年轻的时候就睡眠不好,经常去厂里配安眠药,那个时候我们厂有个卫生所,所以我知道他睡眠不好,然后我就非常慷慨得说,我说我不要,我一个人不要住一间屋,还是让乔老师一个人住一间屋,我就跟白桦老师住,脑子里完全没有那种概念,我就想着乔大哥睡眠不好,白桦还没住下房间就说,快分房吧,我要打电话了,我心想他要打电话,乔老师肯定睡不着觉,我说让乔榛住一个屋,我去跟白桦老师住,刚一说完白桦就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就笑死了,所以白桦老师说,哎哟,乔榛,可想而知,丁建华多体贴你,那就是说互相之间大家都知道乔榛身体状况上有些什么不好,所以有的时候说话我这个人说话就没把门的,有的时候可能会给人造成一些误会,但是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为就是关系,我们有这份真诚的友谊,那你就没办法。 曹可凡:你从过去的一名普普通通的配音演员到现在的上海电影译制片厂的厂长这样的一种变化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乔榛:要让这个事业很好地恢复,更好地发展,我呢,其实也经历了三次癌症,这个过程说实在的,支撑我要更好地活下去,绝对不能在这时候身体先垮下去那这个事业那么多观众的一种厚愿,那也是对我的一种极大的支撑,觉得绝对不能在我们这一代,让这个事业流失、垮掉。 曹可凡: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当时我们有一个慈善晚会,你从医院跑到我们的剧场,那个时候已经是结束了4个疗程了,刚刚出院,你当时剃着一个光头大家都非常感动。那个就是《蓝天下的至爱》是吧,你和丁老师就是朗诵一个小女孩张婷的事例。 乔榛:本身她这个事对我也是很感动,而且有相同的感触,有切身的体会,所以我自己我们朗诵者,自己本身非常感动,观众听了也会很感动,过去我们说起配音演员,总是如数家珍。 曹可凡:像刚才提到毕克、邱岳峰、你、丁建华等等,可是现在除了你跟丁建华老师之外一些年轻的演员似乎是 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出了,什么原因呢? 乔榛:大家不太熟悉他们呢,一个是由于现在娱乐项目太多,另外应该说宣传得还不够,所以我们这个另外就是说,我们要加大宣传的力度,包括现在对我们这一批刚刚进来的小青年也得加强,所以前不久我们开了一个艺术研讨会“魂的再塑”,就是“魂的再塑”这个艺术研讨会,我们的宗旨就是说要更(进一步)提高我们译制艺术质量,让小青年们也懂得究竟我们怎么用功怎么来塑造一个形象,怎么投入进去,怎么把他人物的内心很好地挖掘出来,很好地体现出来。 曹可凡:那你觉得现在的翻译片的事业还能够重现当年的辉煌吗? 乔榛:应该是,那我是充满信心的,因为有这支队伍这支队伍是如此地敬业而且那么团结现在我们这个集体(是个)很可爱的集体。因为他们意识到其实译制片的创作并不是单个人就能够承担起来,必须要靠一个团队,就等于一个乐队一样你光是一个首席还不行,必须要大家集体(配合)你有红花必须要有绿叶来衬托。包括老同志对于年轻人的辅导,年轻人还非常虚心地向老同志们学习,在业务上有这种气氛,有这样一个集体我们感觉,又有这样一个有如此敬业精神的一个(团队),那么多的成员在这里面我们相信这个事业是能够兴旺发达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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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布于:2022-01-30 23:23
xiaodong1818:感觉《可凡倾听》经典声音——上海译制片系列之一(上)有段《英俊少年》配音不是上译配的。回到原帖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看来工作没有做细,不严谨。 [weizg09于2022-01-30 23:25编辑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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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发布于:2022-01-30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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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发布于:2022-01-31 00:56
xiaodong1818:采访的专业,后期配视频不够专业。还有系列之二应该用74版的孤星血泪。回到原帖系列之四的茜茜公主、我两岁也不像上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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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发布于:2022-01-31 00:57
xiaodong1818:系列之四的茜茜公主、我两岁也不像上译的。回到原帖哈哈~就听听采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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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发布于:2022-01-31 07:08
有些声音, 越是遥远, 越是清晰...
有些坚持, 越是长久, 愈加坚定... 多谢分享, 新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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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发布于:2022-02-02 06:31
frankandtony:有些声音, 越是遥远, 越是清晰...新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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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发布于:2022-02-02 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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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发布于:2022-02-03 11:02
xiaodong1818:哈哈~就听听采访吧......回到原帖对,听采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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