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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整理]坚 持--江苏译制片的创始人查曼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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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07-10-02 02:36
你对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你在八十年代有什么特殊的记忆?这些记忆对你以后的人生有什么影响?

  左元与你一起回望八十年代。

  采访地点:南京艺术学院尚美学院

  采访时间:2007年6月14日

  姓名:查曼若

  性别:女

  年龄:72岁

  职业:教师对80年代

  印象:激情澎湃

  人物档案:

  1935年2月,出生于满族家庭1952年夏,考入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

  1956年夏,毕业,随后入苏联专家列别科夫斯卡娅表演进修班进修

  1957年4月,分配至江苏省话剧团任演员

  1960年6月,调入江苏省戏剧学校,任表导演教师

  1985年,创办南京艺术语言研究会,任会长

  现为南京艺术学院尚美学院教授

  导演锡剧《当家人》,获江苏建国35周年优秀剧目调演导演奖和1984年江苏戏剧百花奖优秀导演奖,《青春之歌》《寒柳》获全国长书演播一等奖,获“小说连续广播节目听众喜爱的演播艺术家”称号,导演广播剧《山口》获1990年全国广播剧评比一等奖,《金童海豚》(美国)获1990年中国电视飞天奖优秀译制片奖

  侯勇进来了,满头大汗,直喘粗气。一看那形象、气质,没得说!“要朗诵的,都准备了吗?”“没有,一天没学过!”“会唱歌吗?”“不会!”他倒挺老实!

  左元:查老师,20年前,我差点成为您的学生——当时我们学校聘请您和陶顺年两位老师任教我们的表导演课,原计划陶老师之后您来,就在这时候,省戏校筹办话剧班,您到北京调研去了,我们和您失之交臂。大家都很遗憾,因为早就听说,听您的课是一种享受,而且很多同学听过您的长篇小说连播,很喜欢。

  查曼若:哦,是吗?那年我们话剧87班招生。

  后来影视发展起来了,南京、江苏以至全国的观众都知道有个陶泽如,他是我们话剧73班的。87班在影视上比较有名望的男演员是侯勇。

  侯勇很有意思,前年,湖南卫视要做他一个访谈节目,他说要请两位老师过来,陶顺年老师,还有我。

  侯勇在考戏校之前没学过表演,他在考戏校的时候,是赣榆肉联厂的,在车间里。之前他干什么的?他做的事情太多了!他家里比较贫穷,但他很有意思,北方汉子的性格,想减轻家里的负担,他很小就到外面打工。不谈他整个过程,我就举一个例子,有一次,他说他在哪里干吗干吗,瞒着父母去做筛沙工。筛沙,力气活,很苦的。他一面筛沙,一面唱歌,“我是个快乐的筛沙工”,一天没拿几个钱。后来他母亲听说了,骑着自行车到了他工作的场地,扶着自行车看着他。侯勇不知道,还在一边筛一边唱着:“我是个快乐的筛沙工!”他再也没想到妈妈会来,筛呀筛呀,休息的时候,回头一看,妈妈站在那儿!他妈妈把自行车推过来:“孩子,你还小,咱们再苦也不缺你这几个钱,上车吧!”

  然后他妈妈给他找了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烤面包。侯勇跟我说:“哇,那个面包真香啊!当我自己烤出第一炉面包的时候,查老师您知道我吃了多少个?我一口气吃了二十几个!”

  他还做过别的,后来做小刀手,练到“一刀准”,还参加过比赛:“查老师我就差一点,只得了个第二名!”

  他有个好朋友,叫周惠林。那年,周惠林一听说戏校招生了,他找人学了三天朗诵。他把这个事情告诉侯勇:“告诉你噢,你一定要去考!”侯勇说:“你还学过三天,我一点也没学过,考什么啊!”87话剧班是南京、南通、徐州3个市话剧团委培的,周惠林在南通考过了,他脑子比较灵,想到徐州再考一下,多一个机会。周惠林动员侯勇跟他一起到徐州考,侯勇不肯,最后是周惠林押着他一起来的。

  在徐州考两天。其他考生都考完了,侯勇还没来。最后一天中午,领导跟我说:“查老师啊,就剩一个没考,估计不来了,咱们打道回府吧!”我说不行,你公布的是到今天下午5:00,现在还没到截止时间,万一我们走了,他来了怎么办?我们坚持到5:00,他不来,我们再安安心心回家。

  一个大教室,空空荡荡的,我和陶老师两个人坐那等着。4点多钟,来了,两个人来的,有一个没敢进来,就是周惠林——他趴窗户上一看,呀,这个老师在南通主考的,怎么又跑徐州来啦,她认出我来怎么办啊!他没敢进来,就把侯勇推进来了。

  侯勇满头大汗,直喘粗气。一看那形象、气质,没得说!“要朗诵的,都准备了吗?”“没有,一天没学过!”“会唱歌吗?”“不会!”他倒挺老实!我说:“看看这个吧,我们这有材料,你准备一下,10分钟,然后照着稿子念就行了,噢,别紧张!”

  出去准备了。10分钟,进来了,蛮准时的。“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他念了,咦,还行!

  左元:普通话?

  查曼若:不是,“赣榆普通话”!当然,是北方语系的,更重要的是,这孩子有一定的感受力,不是在那板板地读书。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有那么多的经历,只是觉得他有一定的感受力。然后,我说:“你不会唱歌也得唱个歌啊,我们得听听你的声音啊!”他挺勇敢:“那行,我来一个吧!”唱什么?《长江之歌》!把我吓一大跳,哈哈,这么大的歌哟,他不会唱歌唱这么大一个歌,呀,有个性!我说你唱吧。唱了,跑调!接着形体测试,看看他的敏感度,挺好的。然后又出了个小品。在湖南卫视做节目的时候,他问我当时给他出了什么题目还记得吗,我给他问住了:“侯勇我考过那么多的学生,我还真记不得给你出了什么题目。”他说:“我记得,您说,你是一个保卫科长,这个教室是一个礼堂,马上要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这时候有人报告,里面有一个炸弹,你怎么办?”他一说,我想起来了。他演了,因为没学过,一点也不做作。在湖南卫视他又问我:“查老师我演完了您跟我说了句什么您还记得吗?”我忘了,他说他记得。当时他找,找,“找”到“炸弹”了,抱起来,跑到门口,往外面一摔,嘣,爆炸了!我说你表演得很朴实,一点不做作,但是你要记住,你是保卫科长,怎么能把炸弹往门口一摔呢!

  考完了,我、陶老师,我们两个说,这个孩子,只要他肯用功,他应该是这个班上男学员里的一号种子选手,不招他招谁啊!

  侯勇、周惠林一起考取了。

  现在招生,“表演”前面如果不加“影视”两个字,恐怕报名的人数要减一半;“播音”后面如果没有“主持”两个字,恐怕报名的人数要减一半。

  查曼若:那时候的学生,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的不多,大家就知道用功,就知道学习。几个排练场,天天晚上不会空档,灯火通明!那时候规定,这个班的不准进其他班的排练场,怕乱。但是这个班在排练,窗子外面总站了一溜别的班的同学在看,没有一个人去玩了、去谈恋爱了、跑出去胡扯淡了,没有!大家有一个劲——我不能落后!他懂得一个道理——我得学好了本事,否则我不能在社会上立足。那时候,80年代,真的,那个班出了很多人哪!侯勇是最典型的,非常用功,你总能看到他的身影,不在排练场里,就在别的排练场的窗子外面。

  戏校毕业,拿中专文凭,学制两年,但不能缩减教学的阶段,要浓缩,把最精华的东西教给他们。仍然是这个流程,从基本功训练开始,最后是毕业公演。当时排的是什么?《雷雨》啊,《夜店》啊,都是大戏啊!为什么两年就能排出来?很多的剧团都来看,都是正儿八经的毕业公演,看起来不可思议,但就是排出来了!

  侯勇还遇到个事儿。他应该算徐州话剧团委培的,可是他们刚进来一年,徐州话剧团解散了!这样为徐州话剧团代培的同学没地方去了!领导、老师都为他们操心,怎么办?毕业公演的时候,多方联系,请大家来看,尽量推荐,看他们能不能挑点人。这些同学后来有的到了电视台,有的到了文化馆、群艺馆,后来,哎,都成材了!侯勇呢?被前线话剧团挑中了。后来八一厂要拍《冲出亚马逊》,当时林达信是八一厂副厂长,(他是我们话剧60班的)他抓这部片子,导演宋业明,他们跟侯勇不熟,印象中有这么个人,形象、气质好像适合演王晖这么一个角色,就通过总政和前线联系,找到侯勇。侯勇演了《冲出亚马逊》,从此他就“冲”出来了。我们老师只是给孩子们起了个启蒙作用,但是启蒙启得不好要出问题,启蒙也得凭良心啊,你得按照科学的方法!好在我们那帮老师虽然之间也有些磕磕碰碰,也有矛盾,这到哪儿都是难免的,但有一点,大家在这一点上心是齐的——身上有责任啊!对孩子们的未来负责,其实就是对我们戏剧事业的未来负责!“文革”浪费了10年青春,所以,“文革”结束后,一下子迸发出来那个热情,你是遏制不住的。

  现在环境变了,招生,我们的专业,“表演”前面如果不加“影视”两个字,恐怕报名的人数要减一半;“播音”后面如果没有“主持”两个字,恐怕报名的人数要减一半。

  对于省戏校话剧87班的成功,查曼若总结,一是因为80年代大家迸发出来的热情,还因为有之前办话剧60班、73班的宝贵经验。

  办60班的时候,在老领导周村、王平的关心下,他们借鉴了我国传统戏曲教学“师傅带徒弟”的经验,师生同台演话剧,不断演出不断教,得到了市委书记彭冲的肯定。彭冲特地约查曼若去谈了一个下午,了解戏校的教学情况,问他们打算怎么变革。查曼若说他们正在师傅带徒弟,彭冲说:“好!好!”他透露,在福建部队的时候,他演过《雷雨》中的周冲。

  办73班的时候,适逢“文革”,戏剧界在批斯坦尼表演体系,中央戏剧学院、上海戏剧学院的话剧班也用“革命京剧样板戏”打基础。大家发愁:怎么办呢?查曼若说:“我到上海去一趟。”她悄悄摸到正受到冲击的恩师朱端均先生家里。她说:“朱先生,我们那要办学了。现在都用样板戏打基本功,我们觉得不行,两者差得太远了,我们有个想法,坚持基本功训练不能丢,朱先生你说这对吗?”朱先生就回了一句话:“查曼若,你们这些人,积德了!”守住教师的良心底线,他们偷梁换柱,不提斯坦尼,但坚持斯坦尼体系的基本功训练不动摇。

  去年,省戏校50周年校庆,话剧班60的、73的、87的学生都回来了。要出一个节目,领导建议查老师写好台词,她说不用,你相信这些孩子吧,他们不再是当年的学生了,他们有了多年的实践经验,各方面的本事都练出来了。“到了台上,我说,孩子们都回来了?你们好啊?哗,大家的眼泪都下来了,激动啊,争着要说话!一个班一个代表,侯勇上去了,张九妹、林达信也上去了,都是声泪俱下!”

  80年代,查曼若在长篇小说演播方面有很多有趣的故事;还有,他们组织了一个译制片队伍,土法上马,搞出了江苏第一部译制片——《乱世佳人》。

    那时候,南京有4个经常说长书的,我们被听众喻为“皇帝”——王彻、“皇后”——我、“王子”——韩振华、“公主”——梁新平。

  查曼若:从1985年开始,我一方面在戏校教书,另外搞了个译制片的队伍,一直奋斗了16年多。话剧87班招生的时候,我们的译制片也在创业阶段,往往在录音棚里忙了一个通宵,脸不洗头不梳就赶到戏校上课,那是一个艰难的历程。

  我搞译制是一个偶然的机会。1960年到戏校,1961年开始,我就在广播电台说长书。我说的第一部长书我还记得,叫《三家巷》,那是朗读式的。

  广播电台是我的“第二大学”。我从上戏到省话,演了3年多戏,突然,1960年,从团长江浩开始,我们十几个人一起调到江苏省戏剧学院(“大跃进”的势头还在,当时戏校成了“学院”),成立戏剧专业。有人想不通。领导问我,我说我没意见,服从组织分配,但是我心里很难过。我干吗到上戏去?不就因为热爱表演吗?我上中学的时候业余就和游本昌他们一起演话剧了,现在不让我演戏,让我当教师了,我当然难过。正好这时候电台来找我,我就想,人间的舞台我上不了了,我可以上“空中舞台”!所以我就上了“空中舞台”,说长书、朗诵诗歌散文、做广播剧。

  左元:“文革”中间不能说长书了?我看到一份您的艺术档案,“文革”中没什么作品。

  查曼若:是的。1979年,南京人民广播电台请我录制了一个非常有名的中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随后一发而不可收,80年代我说了很多长书。那时候,大家没什么娱乐,听长书是一个重要的娱乐活动。我家里现在还留了很多听众来信,很感人。

  “文革”后我录的第一部长书是《第二次握手》,然后录第二部的时候,从申家巷戏校走到延龄巷电台,一路上,大街小巷,到处在播《第二次握手》!很有意思的是,那时候,我家没有收音机,我只能在路上人家、商店的收音机里听到我自己播的长书!

  那时候,南京有4个经常说长书的,两个男的——王彻、韩振华,两个女的——我、梁新平。我们的长书播得很多,被听众喻为“皇帝”——王彻、“皇后”——我、“王子”——韩振华、“公主”——梁新平。为什么这四个人在播长书方面出了点成绩呢?因为当时江苏人民广播电台有个长篇小说连播编辑,叫曹慧明,这个人很有创造性,当时她跟我们商量:采取男女对播的方式怎么样?我们说好啊!

  男女对播,对长篇小说要进行改编,把戏剧的元素加进去,把表演的成分糅进去,有叙述,有旁白,有对话,一部小说里所有的女性角色由女的演播员担任,所有的男性角色由男的演播员担任。你说它是长篇小说朗读吧,不是,你说它是广播剧吧,不是,它变成一个新的样式了,慢慢地在听众中产生了很大的反响。北方有人说:南方在搞什么,长篇小说连播怎么搞成两个人对播了?

  我跟韩振华还录制了一部《剑》,写李白的。中间有李白的两首诗,我们在一起研究,我说能不能把这两首诗唱出来?他问,谁唱?我说,我唱!你怎么唱?我在戏校啊,有昆曲科啊!我说我们不要完全按照昆曲来唱,那个要求太高了,我们把它变成“昆歌”,用它的那个旋律、意境。他说哎,好!可是谁来谱曲啊?第一首,《早发白帝城》,是我谱的曲,第二首,《赠汪伦》,我的一个学生、锡剧团导演俞克平,他谱的。男女对播,还加进唱!北京有人问:你们那个,谁唱的?曹慧明说,开会你们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开了一个全国广播电台文艺部负责人会议,就在南京,大行宫旅馆,开了一个研讨会。我发言:小说发展过程中戏剧元素逐渐介入,既然小说中已经有了戏剧元素,为什么播小说的时候不可以加入戏剧的元素呢?我拿出《剑》来做例子,还有《高山下的花环》,有很多山东的人物,我们就糅进一点山东话的韵味,播《江姐》,里面一些对话,我就加点四川话的味道,有点音乐性。

  这次会议之后,反对的声音渐渐没了。

  后来王彻从政了,到市民进当副主委去了,韩振华“触电”(演电影、电视)了。韩振华说,查老师啊,你干吗不拍电视啊?我说我这人有个毛病,一件事没做到我心里想达到的那个程度,我不放手。他说你想达到什么程度啊,我说看情况吧,我没有一个标准,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只要听众让我做,我就继续做。

  我一个人在坚持着。

  1990年全国广播电台给建国以来的长书、评书演播评奖,各电台推荐,江苏台、安徽台和南京台,3家推荐了我,结果出来,我得了个“听众喜爱的演播艺术家”称号。我一想,这到头啦!而且当时的形势是,文学类的长书演播慢慢地少而又少了。

  丁群还有故事哪!一年多以后,他突然说:查曼若我告诉你,《飘》要播出了!什么什么?你怎么能……反正我要退休了,我检查已经写好了!

  查曼若:刚好一个机会来了。之前,1985年,江苏电视台台长丁群,他外访的时候带回来一部电影,《乱世佳人》(《飘》),原版的。他说这个片子太好了,找几个人来搞个旁白吧!一找就找到我们4个人。

  左元:这位先生了不起,在那个时候能说《乱世佳人》好,不容易。

  查曼若:这个人很有水平,做过省委老领导的秘书。

  左元:那就更不容易了。查曼若:我们四个人一看,我的妈呀,这么好的片子,太好了,每个镜头都是一幅油画啊!那个表演,那个音乐!我就瞎琢磨:哎,你们注意到没有,黑龙江都有译制片了,咱们江苏没有!这部片子就搞个旁白,不是太可惜了吗?他们说,是啊,太可惜了!那怎么办?把它配出来!好,配出来!

  谁也没搞过,怎么配啊?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的人物呢!我说我们4个人当然不够啊;咱们都是当过演员当过导演的,(我当导演还得过奖)那道理不是一样吗,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要把口型对上,不就完了?

  我找丁群,我说丁台长,咱们把它配出来吧?他说我告诉你噢,我们没有这个经费噢,你这要多少人啊!我说我们不要钱,我们算过了,最多10个人。啊,10个人配那么多人啊?我们练练兵吧,10个人不比你4个人旁白强多了,只搞旁白不可惜了?他说那行,给你们一点生活补贴,你说,多少天拿出来?我说你翻译出来,我们最多半个月。那时候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弄了10个人,这10个人就是我们搞译制片的起步的队伍——我们4个,还有前线话剧团的陈建勋、杨铁良,省话的耿耿、金遵瑾,省电视台自己的播音员张沈平参加了,省台还有一个,李——瑞——英!她当时在省台实习,声音很好,我们跟她说了,她很感兴趣,配了梅兰妮,很温柔的一个角色。录音师是小朱、姚俊杰。大段大段的台词,我们都背下来,我配的是郝斯佳的那个黑人奶娘。

  哎呀,10个人不够——大场面怎么办?姚俊杰说,多来几遍,然后用叠音!

  紧接着遇到一个更大的难题——合成的时候,有外国话哎!那是赠送的带子,没有国际声——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有个“国际声”——一合成,外国话中国话一起听见了,录音师呆着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有音乐、大效果小效果,都在一条带子上不能分开!商量来商量去,录音师说,只有一个办法,遇到有外国话的时候,把原声降低,配音就清楚一点了。我说这个不行啊,你一降低,跟着音乐没有了,效果没有了。他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它的话压低一点儿,我们的话就能听出来了!没有对白独白的时候,再把音乐推上去。大家都说,好遗憾噢,这个损失太大了!太大太大了!

  连夜赶,实在困了,裹件军大衣就睡在地上。半个月不到,江苏第一部译制片诞生了!隆重啊!丁群把宣传部的广电厅的都请来了,组织部的也来了。在试片室里,我们坐在后面,从头看到尾,心里直说可惜了可惜了。看完了,领导们热烈鼓掌,一个个过来跟我们握手!

  省台是摇篮,第一部片子是《乱世佳人》,我们的起点很高啊!真的没想到!

  丁群还有故事哪!这部片子一直在内部放,他不甘心,想播出,他也知道不可以。一年多以后,1987年,他突然跟我说:查曼若我告诉你,《飘》要播出了!什么什么?你怎么能……反正我要退休了,我检查已经写好了!

  左元:……哈哈哈哈!查:他真播了!检查交了,他也退休了!

  左元:观众应该向这样的领导致敬!

  查曼若:《飘》配完之后,又有一部片子,跟广东台交换来的,澳大利亚的《小镇兽医站》,电视连续剧,二十多集。丁群说:“查老师,下面你留下来做导演,把这部片子再配出来!”我说那好啊,这部有没有国际声啊?检查一下看看,6集没有国际声,其他都有,哎呀太好了!6集没有,没关系!

  全省剧团筛选,再找配音演员!哎呀多热闹啊!好多好多人来了,也有塞条儿的——没有红包。前面10个人为基础,其他的我们严格筛选,符合角色要求的就用,不管你资历深资历浅。

  队伍扩大了,“马大师”马小宁就是那时候进来的,还有省台的贺笑、王凯。

  从这个片子开始,我们配套成龙了,配音有了,动效有了,什么都有了。没有国际声的6集,我们自己做音乐做效果。

  这部片子快要配完的时候,省广电厅副厅长孙鹰和丁群商量,准备把我调到电视台,我说孙厅长我不去,但是请你给我一个帮助——我不知道哪里可以接片子。当时没有音像出版社。他说这个好办,省音像资料馆有。

  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我说我要挑头干译制片了,我就是因为热爱语言艺术,我就是要为咱们江苏的演员争一口气,你们愿意不愿意一起干?我说想当万元户的赶紧走——那时候万元户不得了的,我知道我们这样搞译制片成不了万元户。结果大家都说,好,留下!

  《小镇兽医站》配完以后,孙厅长就给我写了个条,叫我到音像资料馆去找片子。他问我一部片子配出来要多少钱,我又不会算,想想,翻译费、租棚费,还有演员的吃喝拉撒,2600吧?他说那行,就2600!

  我到音像资料馆,谁在那里?阎长山,后来的江苏音像出版社社长。他说:“你要知道,我们这里的片子都是只能内部播出的噢!”他给我一部,《大白鲨》,斯皮尔伯格的。“跟你说,这是资料片,没有国际声!”这时候我们不怕了,我们自己做音效!

  我们要租录音棚。后来南京所有的棚,我们走遍了。我们这个队伍,一干就是十几年,一直在一起。还做了教学工作,为了给这个队伍培养新鲜血液。怎么做的呢?我是民进成员,民进出面,办培训班。第一次培训班报名,那可不得了,报名的人数吓人噢!在总统府,人山人海!我们要考试,像入学一样考试,虽然不发正式文凭。我们坚持一个原则,就看他合适不合适学朗诵、搞配音。我说我们民进的培训班,不能来一个收一个,不能只管赚钱。这个培训班也出了不少人,有好几个现在就靠配音在北京站住了。

  左元:我做情感访谈的时候,有两位读者提到这个培训班,对您很感激。

  查曼若:我大胆地启用培训班的学员正式参加译制,配一些年轻角色。我们译制组的基本成员个个都是老师,一个个带学员。

  后来我说,我们不能老在省音像资料馆拿片子啊,它不能给我们那么多啊,我们得想办法。

  一直到现在,我们这帮人都在说,能不能再回到那个时候?我说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无能为力了。

  查曼若:我跟王彻播了长篇小说《母与子》,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一个长篇小说连播编辑,叫叶咏梅,她偶然听到了。她正要物色一个女的播《复活》,为了准备戈尔巴乔夫访华。跟谁合作呢?张家声。叶咏梅到南京来了一趟,我就去了北京,播《复活》。那是1986年。

  正好张沈平也要回北京。我说,如果我们能在中央台接到片子,那影响就不一样了。他说是啊。我说我刚好要到北京去播《复活》,趁机去联系联系看。当时开始时兴送礼了,我们又没钱,这样吧,南京的特产就是咸板鸭和鸭肫干,我们买点带着。张沈平拿了100多块钱,我拿了100多块钱,将近300块钱,全买了鸭子鸭肫。

  要找谁?中央电视台国际部张文琴,是个女的,她发片子。我和她通过一次电话,女高音,蹦儿脆,感觉长得很“魁”的样子,我都被吓怕了!

  那时候我们做过一个日本的片子《只要有一点爱》,是中央台给江苏台的,我认识了它的日文翻译。我跟那位翻译联系,他说你来吧。

  我用蛇皮包背上鸭子鸭肫,像个跑单帮的,背到北京!招待所有暖气啊,我把鸭子鸭肫挂在房间里,挂得到处都是!

  和翻译联系上,他过来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哪对哪,你看我带了点我们南京的特产来……他说查老师,现在北京不兴这个了,现在就是请客吃饭。请客吃饭啊,一桌得多少钱啊?六七百吧。哎呀,我想我们两个人掏了300块钱,都变成鸭子鸭肫干了,再要700块,我从哪拿?哈哈!

  那位翻译挺好,他说查老师你别乱找人,就找张文琴,过两天我把她带到你这儿来。我说太谢谢你了。过两天张沈平来了,又带了一批鸭子。这怎么办?别搁臭了!赶紧给亲戚朋友分一分,处理了!

  翻译把张文琴带来了,不像电话里给我的感觉,很富态很慈祥的一个女同志,比我大一点。

  那之前我成立了一个民间组织——南京艺术语言研究会。我跟张文琴说了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们江苏是怎么做的,我们那些演员为什么这样做,我说我们热爱话剧艺术,你也看见我们做的《只要有一点爱》了,我们不计较别的,你能给我们一些片子,就是对我们组织的最大的支持。她耐心地听完我的一番话,非常爽快,她说我就是要找这样的合作伙伴,你录完《复活》先回去,最多一个月,我到南京,给你送片子。她说我告诉你,以后,南京艺术语言研究会就是我们中央电视台在江苏的一个点!

  那么真诚!我像做梦一样!真的不到一个月,张文琴到南京来了,带了两个人,张伟和廖青,现在夫妻俩都在中央电视台搞译制片,很红的。他们带了两部片子,一部《威尼斯的冬天》,另一部叫《金童海豚》,就是我们获得译制片最高奖——中国电视飞天奖优秀译制片奖的一部片子。

  这样局面一打开,我们的片源不断了。最辉煌的时候,我们3年没出过棚!这里有很多感人的故事,最难忘的,我们这支队伍的成员,不管年龄多大,真的像一家人。另外,我跟他们说了,我是头,接片子是我接,又要改剧本,又要做导演,还要做配音演员,我拿5份稿费你们没有人会有意见,但是你们算算就知道,我只拿一份,为什么?我就要一个权力,因为这个社会已经开始变化了,我们不靠别的,就是质量,就是认真,这是我们的生命线,我就是要有发言权,当我要你再来一遍的时候你不要回绝,我只要这个权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质量。到最后我们养成了什么习惯呢……省电台著名播音员葛艺也跟我们合作过,有时候我认为能过了,他们会说:“查老师能不能让我再来一遍,我可以更好!”行,再来一遍!大家都没有怨言,就是因为热爱,就是要认真做,非常团结。

  后来我来教学了,这个事情就慢慢放下了。

  一直到现在,我们这帮人,过年的时候,只要在南京,都会约好了到我家,都在说,哎呀非常留恋那段时光,我们能不能再回到那个时候?我说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有几个变化,译制片不在黄金时段播出了,国产电视剧很多都是同期声了(除了做译制片,我们还做国产电视剧配音和后期制作),我们无能为力了。

  现实,让我们有困惑。举个例子,现在表演专业招生,两三百分就进来了,大学本科噢,两百多分,怎么这么低呢?后来我懂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哪一家媒体,把我们这个圈改名了,叫“娱乐圈”!精英教育已经变成大众教育了,文艺圈又成了“娱乐圈”,还有什么呢?其他专业要高分啊,你水平不够,做个实验,嘭,爆炸了,不行;你水平不够,设计个建筑,造了一半,哗,倒了,不行;你水平不够,做手术让病人下不了手术台,不行……“娱乐”,没关系!

  可怎么出艺术家呢?!还有,有些孩子不愿意苦练基本功了,为什么?有“超级女声”啊,有这样那样的选秀节目啊,可以一夜成名了!

  这怎么能出艺术家呢?!但是,我又觉得不要困惑,因为现实当中不是只有这一面的,还有很多人在奋斗,还有很多人在坚持,包括你,在坚持,包括我所介绍的一些人,在坚持,各行各业各个阶层,都有人在坚持,社会总是在发展的。

  作者:《周末》左元
1楼#
发布于:2007-10-02 08:26
我们江苏还有没有译制片了?
云岭冰昊
保号专用
保号专用
  • 最后登录2011-03-30
2楼#
发布于:2007-10-02 08:28
"济公"和"济公游记"就是南京配音演员配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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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发布于:2007-10-02 09:16
引用第1楼classmatefly2007-10-2 08:26发表的言论:
我们江苏还有没有译制片了?

基本算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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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布于:2007-10-02 09:19
引用第2楼云岭冰昊2007-10-2 08:28发表的言论:
"济公"和"济公游记"就是南京配音演员配音的.
 

是游本昌拿来的,查曼若和游本昌、孙飞虎、娄际成是同班同学。
5楼#
发布于:2007-10-02 16:42
引用第3楼配音眺望者2007-10-2 09:16发表的言论:

基本算没有了。
<<怪鸭历险记>>算是代表作了吧?
frank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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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布于:2007-10-02 22:03
怎么都把福尔摩斯探案集给忘记了?马小宁配得真不错!
 
我说这两年怎么译制片水平不行了,原来开始“娱乐”去了。
 
Physics is like sex: sure, it may give some practical results, but that's not why we do it. [img]http://lh3.ggpht.com/frankbn001/SMkqUk1L26I/AAAAAAAAASE/FrU2W5AVoYk/s800/%E7%AD%BE%E5%90%8D%E6%A1%A3.jpg[/img] [url]http://www.peiyin.com/bbs/?u=10847[/u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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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布于:2007-10-05 11:01
引用第5楼苏大米2007-10-2 16:42发表的言论:
<<怪鸭历险记>>算是代表作了吧?

《怪鸭历险记》还不是这个班子的作品,是江苏省话剧团的班子。
yi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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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布于:2007-10-06 10:50
荆棘鸟和重返伊甸园是他们配的吗
http://syahz.yup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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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布于:2007-10-06 10:56
引用第8楼yimi2007-10-6 10:50发表的言论:
荆棘鸟和重返伊甸园是他们配的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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