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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卞之琳先生的来信
『闲闲书话』 [私人藏书]卞之琳先生的来信
作者:浅翁 提交日期:2003-05-07 18:33:00 ??风烛残年,力不从心,案头信件山积,无法一一墨答,深感谦疚,只徒唤奈何。接足下来信,承指出拙文也犯了时下的一例通病,非常高兴,想即作覆志谢,又拖到了现在,谅亦不会见怪。 我有点固执,往往不愿苟同无理的统一文句规范,例如吕叔湘先生也曾为文反对分别“的”“地”(过去还有“底”,幸已废用),因为读起来原是一个音,原先例如徐志摩等写起来就是不分的;又例如“有着”,胡乔木同志也认为用在汉文里不合适,汉语只合用“有”和“有了”、“有过”。自己也没有注意用了“尚未……以前”句型,实在不通,可以谢谢你的提醒。但是白话文用“时”,我也总不赞同,我一听到戏剧或电影、电视里,或播音员,或演员,说话用“时”代替“时候”,总感到不自然。而我年轻时代也常生搬西语句法,遇英文when 句式或法文“quan” 句式总就写“当……”,底下不以“时候”或“的时候”收尾,后来认为不合适,而汉语里也不常用这种当。。时候的句式,可惜有些这样的句式,现在已无法改掉了。又如“您”,我现在也不爱用,因为我觉得这是北京话用字,而我爱坚持全国通行的普通话;表示尊敬,也还有另外办法。这些都可算我的乖癖,我自己坚持,但不干涉,大家约定俗成。译名(人名、书名)也是如此,我要尽量求接近汉语拼音,虽然有些地方也不好遵循[ ]用,例如“莎士比亚”就“莎士比亚”吧,《哈姆雷特》就不从俗译作《汉姆莱特》,因为在汉语拼音里是Hanm(o)laile 了。这都算是我的乖癖吧。 一个人衰老了,真不行,写一点什么,真费时费力,又噜嗦,收不住,真不知道自己从前,哪怕是三、五年前怎么写的那么容易的,所以我已决定,先放下自己亟需清理(的)旧作译,写纪念已故师友的文章,已经在计划上找了一个休止符,再写出一篇,以后有关什么人也不写了。已发表的多少篇也改了又改,编集印出来的时候,面目又会有些不同。 关于叶公超的那篇,被刊物删改了题目,我不同意已来不及,我想增改的一些地方也来不及办。我还有两篇回忆已故师友的文章也将在《新文学史料》今年一、二期上发表。 《雕虫纪历》,若是增订版(人文),一百零一篇,那么除了1982年新写的几首,我认为就都全了,不必找《汉园集》,《阿左林小集》已编入修订版《西窗集》,以江苏人民出版社1984年订正二版为准。《新的粮食》(拟改称《新的食粮》)还找不到地方出版。《窄门》已重新核订,在《读书》发表过序,稿在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已压了三、四年,还无出版消息,我两年前写过一封信,封了贴了邮票,至今还懒得寄出。随他去吧。 香港大学中文系张曼仪先生花十年年纪(时间)写就出版的《卞之琳著译研究》,资料详尽,自有见解,已在去年八月出版,仅印一千册,内地买不到,还有她编香港三联书店计划的我的一卷本所谓“选集”,有我不愿入集的早年习作,有我尚未入集的近作,压了三年,今春以后可以出版了(“如无意外”),可惜内地也不会买到,但这套书是与北京人文社合作的,晚一点在内地当可买到。 写了许多话,倒象给我自己做广告了,就此带住,祝好。 卞之琳 1990年2月7日 [浅翁简注] 卞之琳是我最心仪和敬重的作家之一,十多年前,我读他的东西几乎到了入迷的地步。尽管他主要是以诗人闻名的,但在我,还是比较偏爱他的富有知性意味和辩证哲理的散文作品,也被他独特的文体所吸引。我最大的感觉,是他晚年在汉文修辞、语法、句法等方面,吸纳中西,最大限度地探索发挥文字本身的表意空间和思辩魅力,有独特的价值。当年,卞先生陆续在《新文学史料》、《文汇月刊》等杂志上发表他的一系列怀念师友的文章的时候,我几乎逐一细读,品味不置。后来,因读了他的一篇《我与叶公超》,对文中的一处句式有不同的看法,不揣冒昧地去书求教,并询问有关他早期著作的一些版本情况,卞先生竟以八十高龄不顾多病之身作长书一一答复,谦逊、严谨,显现大家风范,令人感动。如今,卞先生仙逝已有两年,为表示感怀之意,谨将卞先生的这封长信首次刊布天涯,也以期为喜爱卞先生作品的书友们提供一个新的阅读文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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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布于:2003-05-08 22:05
[转帖]卞之琳先生的来信
《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写于1935年10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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