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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情深
他 那一年的冬天，天气异常寒冷。平安夜，我在百货公司的柜台前，准备买一副手套。我看中了黑色羊绒的一副，打算叫售货小姐包起来。 “小姐，请帮我把这双手套包起来好吗？”一个柔美的嗓音和我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转过头去看见了她，那个嗓音的主人，一个文雅婉约的年轻女子，她静静地立在我旁边，仿佛一朵素洁的百合。看见我瞧她，她对我报以微笑。 我们好像看中同一副手套了，我笑着说。她也笑，好像是的。我摆出绅士风度让她拿那副手套，我再买一副，可是售货小姐却告诉这种款式的手套已没货了。 她过意不去，说她买手套准备送人的，如果我要，她可以选别的礼物。我说这样多不好。我们都坚持把手套让给对方，最后，我胜利了。 本来，事情也许到此为止了。但我看着她，一想到以后也许再也看不到她了，就感觉难以忍受。于是，我请她喝咖啡。我们一起喝咖啡，四处漫步，在飘落着点点雪花的夜空下，我们聊天。她种满了芳香花朵的轻柔话音。她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她梦一般温柔飘忽的笑容。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美妙的夜晚！ 我觉得她就是我一直寻觅的人，那个沉睡在我梦中的女子。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不能因顾忌、沉默而错过合适的人，那些爱情悲剧中的主人公们已经给了我们太多的教训，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向她挑明。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你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呢？”我对她说。她却好像不相信的样子，“我不知道能否和你在一起。在不可捉摸的命运面前，我们是这样渺小。我们什麽都决定不了。” 她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地址，只把它们写在随身携带的一本书的扉页上。“我会把这本书卖给旧书店，以后你碰到旧书店就去看看。如果命运决定我们在一起，你就会找到书的。”他让我把名字和电话号码写在一张五元纸币上，将它花出去。“如果有一天它到了我手上，我就能给你打电话了。”她说。 那天晚上我们最后的见面是在一家饭店的大厅里。她提议我们分乘两部不同的电梯去各自觉得可能的楼层，看我们能否出现在同一层。我对她孩子气的想法无可奈何。 她可能去哪一层呢？在电梯里我犹豫了半天之后按下了23层的按钮。可是，我没能顺利到达。在七楼进来一个孩子，他恶作剧地乱摁按钮，电梯出了故障，很长时间卡住不动，后来停在了10楼。我奔出来，她不在，我又去11层。我找遍所有的楼层，仍然没有找到她。我还是错过她了！ 5年后，我有了女友蔷，爸妈都说蔷温柔美丽，是一个不能奢求的好对象。可是我的脑海里仍不时浮现出那个浅笑盈盈百合一样女子的身影。我从未放弃对她的寻找，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也许，关于她的事情只是一个不可触摸的华彩的梦，是梦，最后总是要醒的。我准备和蔷结婚，婚礼订在12月24日，圣诞前天。 结婚前三天，我却遇到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事情：在网球场碰到的胖女人，给我理发的理发师，街旁唱歌的少年，都涉及到一个名字，苏拉，她的名字。苏拉说的对，命运张着透明的翅膀在我们周围飘浮。现在，它给我征兆了，它提醒我做最后一搏，试着去触摸那美丽的梦。 我找我最好的哥们Frank ，告诉他我和苏拉的故事。Frank骂我，你这小子纯粹有病，有蔷这麽好的未婚妻，还要去找别的女人。我说，蔷是好，可是她只是一部电影的续集，虽然精彩，但必须先经历第一集才行。他答应帮我。 我们去当年的百货公司查询，苏拉买手套时用的是信用卡，他们告诉我可以在为申请卡填写的表格里查到她的情况。运用Frank的关系，我们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寻找线索。好不容易找到表格，却发现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辨认出来的一个地址也不能提供任何帮助。好像关键时刻总是棋差一着。 我心灰意冷。根本没有什麽该死的命运，我竟然一时头脑发热相信存在。5年前由于她的相信，我错过了她。5年后可能因我的相信找到她吗？这样渺茫的事情不可能有结果，我干嘛还要做毫无意义的突发其想呢？还是按部就班和蔷结婚吧！ 结婚前一天傍晚，蔷神秘兮兮地叫住我，要送我一件礼物。她拿出一本书说，“我看你经常到旧书店去搜寻这种版本的书，所以我想你也许会喜欢这本。”我接过来，打开，天呐，正是我一直寻找未果的苏拉的书。 思来想去，我还是连夜坐上了飞往她的城市的班机。一番打听后到了她的住处。可是在她的窗口，昏黄的窗帘上映出的却是一对情侣热吻的剪影。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什麽东西崩塌了。 我没做停留，赶回了我的城市。 她 遇见他是在那个城市的百货公司的柜台前，那时正是平安夜，我们看中了同一件物品，一双黑色的羊绒手套，也是唯一的一双。 他是一个有着率真豪放笑容的高大男子，他坚持把手套让给我。 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与他喝咖啡，虽然我不是一个活泼大方的人。圣诞期间的夜晚，街道上人群熙攘，两旁的店铺结着璀璨的彩灯，苍翠的圣诞树上面有点点的星星闪着银光。我们走在人群里，聊天，一种熠熠生辉的温情在我们周围荡漾。我迷惑了，明明是刚刚认识，为何有相知已久的感觉呢？有一刻，我竟然希望时间永远停留。 我承认我一直活得很不真实，我一直构想完美的爱情模式：两个人，突如其来的邂逅，一见如故，相互倾心。我从不认为只有长久相处产生的爱情才可能是可靠的。所以当他扬起他明亮的嘴角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冒昧。我被巨大的幸福感击中了，我愿意啊，我想我也喜欢你的。可是上苍会如此慷慨赐予我一直向往的美好感情吗？只是命运手心里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一切都是冥冥注定。它是否真的安排我们在一起呢？我不能确定。 我决心做一番赌注，我以一种自己都吃惊的离奇方式安排了我们今后的发展。 在一家饭店的大厅里，我又心血来潮试探命运的意向。我们分头上了电梯。可是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我突然紧张起来，我怕我们会这样不留一丝痕迹地错过，没有名字，没有地址，从此失去下落。“苏拉，我的名字是苏拉。”我大声告诉他。他开心地笑了。 我去了23层。我在那等他。他会找到我吗？我等等等，五分钟，十分钟，他还是没来。命运已经做出决定，我们没有缘分。我黯然离开了那家饭店！ 我从未将那次相遇告诉任何人，包括我最好的朋友琼。大概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吧，一个短暂的晚上，一场没有名字和地址的恋情，甚至有时我自己都怀疑它是否真的发生过。我有了爱我的男友，正准备将婚嫁付诸实施。也许人最终总要回到现实中吧。 12月21日，我和琼上街不期然看到一张电影海报，我的眼睛湿润了，那是有关他最喜欢的一部电影的。那个带着芳香气味的梦幻夜晚从心灵深处升腾而出。它离现在还差3天就满5年了。他现在怎样，他还在那个城市吗？我突然很想见他。 我把那个夜晚的事情告诉琼，请她陪我去找他。你一定要追寻这种毫无希望的浪漫吗？琼沉默良久后问我。我说是的，如果不了却这个心愿，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把房子留给一个朋友照应，我和琼去了他的城市。我们在当年我和他最后见面的饭店住下。琼问我从哪找起，我说，我也不知道，凭直觉吧。 我们在庞大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寻找。在一个网球场，我碰到一个和我同名的胖女人。 我很激动，太阳底下有这麽多巧合的事，或许命运也制造了一个巧合让我再遇见他呢！ 可是第一天我没有遇见他，第二天直到傍晚还是一无所获，我们决定回饭店。 “蔷，是你吗？”在大厅里琼朝一个美丽的女子叫道。那个女子和琼拥在一起。“苏拉，这是我的大学同学蔷。蔷，这是我的死党苏拉。”琼为我们介绍，我们微笑点头致意。蔷说她是来看她的婚礼准备情况的，她明天在二楼结婚。她邀请琼和我参加。 回到房间，我再也无力掩饰沮丧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只是徒劳地去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梦想。我告诉琼我不能和她一起参加婚礼了，我打算明天早上就回家。 在候机起飞的时候，我偶然发现错拿了琼的钱包，里面赫然装着一张写着名字和电话号码的五元纸币，是当年我让他花出去的那张。它是什麽时候跑到琼的钱包里的？乔森，这就是你的名字吗？ 我朝蔷举行婚礼的饭店奔去，电话里他的家人说他去那结婚了。他的婚礼和蔷的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难道-------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二楼空荡荡的。婚礼举行完了，我来晚了？我呆呆站着。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小姐，你是来参加婚礼的吧？你不该来的，婚礼取消了，今天一大早，新郎打电话来说取消了---”“取消了？”“是呀，真不知道为什麽！”“取消了，他取消了！”我又是哭又是笑。那个人惊讶的看着我。可是没关系，让他看吧。 夜幕降临了，我来到溜冰场，坐在边上的长椅上，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曾在这逗留。空荡的溜冰场，细碎的雪花漫天飞舞着，一个黑衣男子寂寥地躺在中央。我站起身，是他，乔森，我想我喊出了他的名字，他诧异地抬起头来，我奔跑过去。我们拥在一起。 心爱的，不管命运将如何安排我们，我都不会主动和你分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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