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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整理][转帖] 丁建华的故事 (朱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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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02-02-02 01:58
丁建华,上海电影译制厂配音演员兼译制导演;国家一级演员,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代表作品:《战争与和平》、《魂断蓝桥》、《我两岁》、《希茜公主》、《廊桥遗梦》、《诺丁山》等,其中十部作品获“政府奖”、“华表奖”、“金鸡奖”;曾获“上海青年艺术十佳”称号、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学会奖”、“我最喜爱的女配音演员”称号。
  丁建华讲话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是不讲则已,一讲难收;二是联想力极强,常常是“话里有话”。习惯了用自己的声音讲述别人故事的丁建华,此次成了故事的主人公,比起过去银幕背后的那些细腻动听、近乎完美的声音,我在采访中听到的是另一个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版本:该圆润处依然圆润,声嘶、语塞、清痰、爆笑皆有,不加修饰,随心所欲……
  母与女
  丁建华1976年投考上海电影译制厂,那年她23岁,却已是一名在“东海舰队”服役6年的老文艺兵了。考试之前,她对上译厂的了解几乎为零,只知道那里的工作就是“让银幕上的外国人说中国话”,考试当天,她一点也不紧张,在完成了必考的一段指定对白后,该她自由发挥了。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首歌颂鲁迅的诗,慷慨激昂地朗诵起来。正读得欢,从考官席飘出一个幽幽的声音,和缓而坚定:“你读得很饱满,但是,能不能换一种语气,像平时说话那样?”丁建华被这声音震慑住了,在部队表演话剧和诗朗诵,她和她的战友们可都是用这种夸张的语气,难道歌颂鲁迅也可以“像平时说话那样”?但是考官发话,不可不听。
  丁建华稳了稳神,台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更不知刚才插话的考官坐在哪儿。望着话筒,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善良温顺又不失坚强倔强的传统中国女性,这些年因“出身”问题受到波及,她一直默默承受着来自外界和内心的重压。小时候,妈妈经常给女儿讲鲁迅写的故事,今天轮到女儿给妈妈讲故事了——好,眼前的话筒就是妈妈。丁建华深情地望着前方,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和情绪像两股交汇的溪流,平稳自然、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撕下这页不平常的日历,一腔热血油然升起……”
  
  过去曾多次在部队的舞台上朗诵这首诗,从来也没有过今天这种奇妙的感觉,她甚至怀疑自己正在朗诵的是另一部作品。“好了,就读到这里吧。”那个彬彬有礼而又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极不情愿地停下来,刚才一直在眼中打转的泪水此时夺眶而出。
  丁建华在那次考试中的出色表现给到场的每一个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还未正式进厂,她的名字便已传开了。从入上译厂之初,她便未放弃过寻找当初在黑暗中两次打断她的那个声音。直到多年之后,“真相”才得以大白,原来声音的主人正是她后来工作中的黄金搭档:乔榛。
  丁建华怀上自己的女儿时,正在上译厂的录音间里配那部著名影片《追捕》中的著名角色真由美。配到真由美为躲避狗熊的袭击爬上大树那段,激烈紧张的剧情使丁建华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跳到树上去。她的情绪显然影响到了腹中的胎儿,小家伙蹬了蹬腿,让妈妈注意她的存在。女儿出生了,一天天长大,渐渐显露出对语言和声音的敏感。长到上中学,她已先后参与多部影视剧的配音工作,俨然是一名“老配音”了。
  1995年,上译厂接了一部重要的影片《钢琴课》,由乔榛任译制导演。乔榛最终选择了丁建华母女为《钢琴课》中的母女俩配音。由于片中的女主角艾达是个哑巴,而她的女儿则肩负着母亲的“代言人”及“告密者”的双重身份,所以配音时前者的戏份不多,而后者却变成了声音上的“主角”。平时总在妈妈光环的笼罩下,这回一下子成了“主角”,还要妈妈为自己“配戏”,录音间里的女儿自然十分得意,更想在妈妈面前一显身手;“望女成凤”的母亲既期待着女儿将角色配好,又对她能否胜任如此高难的配音任务没有把握,更见不得女儿那副年少轻狂、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没开录,双方便暗中较上了劲儿。
  当女儿因某处声音处理不当被导演喊停时,原本的“心理战”终于演变成了一场正面的交锋:母亲呵斥女儿不认真,女儿埋怨母亲影响情绪;女儿在录音间里号啕大哭,母亲在录音间外涕泪横流,而作为导演的乔榛也不得不同时成为了这场“母女大战”的“协调员”。调停的结果是:母亲暂时回避,女儿进棚重录。也许是刚才的一番“演练”起了作用吧,女儿这一回将影片中最难把握的那段哭戏演绎得淋漓尽致……
  丁建华在回忆当年配《钢琴课》的情景时依然感慨万分,而让她觉得最有趣的则是:在配音的全过程中,戏里戏外两对母女之间的那种微妙紧张的关系竟然是不谋而合。
  泪与笑
  “唐宋名篇”今年国庆在京热演。演出排练时,坐在台下的肖雄对刚排完《长恨歌》从台上走下来的丁建华说:“又哭了一把?”丁建华双眼微肿、泪痕未干,淡然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我曾在正式演出时仔细观察过丁建华的表演,感觉她简直就像一块海绵似的,从音乐一响起,便在不停地“吸收”能让自己感动的因素……
  这块“海绵”随着诗句的流淌膨胀、饱满,丁建华的情绪也不断积累,一触即发。“唐宋名篇”里的“哭戏”不少,但很少有人能像丁建华那样哭得如此恰到好处。如果派一个人每场专门守着她,看她何时热泪盈眶、何时流出第一滴眼泪的话,结果一定相差无几。我曾在采访中质疑:“唐宋名篇”一演便是十场,演员每场都要哭一两回,而且还须哭得“准确”,他们流出的这许多眼泪中真情投入和“掺水”的比例究竟是多少呢?
  丁建华坦然答道:由于“唐宋名篇”短期内重复表演率高,又涉及到与现场乐队配合的问题,许多语气上的停顿、诗句的重复甚至是情绪的变化都不自觉地被纳入一种既定模式中,但是,演员的表演应该都还是真诚的。就拿我和乔榛朗诵的《长恨歌》来说吧,故事本身已足够感人,音乐又写得那么美,没有理由不感动涕零。
  说到“哭”,丁建华似乎并不以为然,她认为“哭”本身在表演中应该算是一种比较“讨巧”的做法。观众总认为一个演员能根据剧情需要随时哭出来不易,其实有时控制力比爆发力更为重要。从某种意义上讲,让演员笑比让他们哭难,因为哭通常会博得怜悯,而笑却很容易使人觉得假。丁建华用发生在她身上的实例证明了“控制”在配音中的重要性:
  1998年,美国电影《廊桥遗梦》作为“大片”引入中国,为片中女主角弗朗西丝卡配音的是丁建华。影片结尾弗朗西丝卡与罗伯特·金凯告别时的大段对白既是全片的高潮,又是译制的重头戏。在配这段戏之前,丁建华的感情已经酝酿得非常饱满,录音时刚一开口,眼泪便流了出来;随着台词的密度加大和感情力度的加深,她越来越激动,到后来,简直泣不成声了。
  在场的导演和其他演员都为她动情的表演所感动,她却突然停了下来,问导演能否再录一遍;第二遍录到中间,又停下了,她请求导演给她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她努力使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并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你要表现的是弗朗西丝卡,而不是你丁建华。丁建华可以毫无顾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但是弗朗西丝卡不行,她的感情炽热如火,但是这团火是燃烧在她内心深处的。”五分钟过后,她再次回到录音间。这一回,情绪依然饱满如初,只是少了几分夸张外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含蓄的力量。
  在同丁建华的接触中我发现,她其实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人,有时安静得让人意识不到她的存在,有时又热闹得让人只顾注意她,而忽略了别人的存在;刚刚还在舞台上哭成泪人一般,转眼间到台下又不知被谁逗得爆笑不止。拿她自己的话说:那才叫女人呢——真正的女人都是泪与笑的完美结合体。
 
  
               
 
《北京青年报》 2000年12月15日  

  
1楼#
发布于:2002-02-08 04:50
[转帖] 丁建华的故事 (朱海宁)
除了感动,我别无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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