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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夸过刘广宁的红披巾好看(作者:赵蘅)
文/赵蘅(画家)
一个你并不熟悉只见过一面的人走了,在端午节的凌晨。一个上午都在问自己,为何这样难过?从清晨惊悉噩耗开始,悼念的文章一篇接一篇,比逝者岁数长的她的同事,几位同样耳熟能详的我国译制片配音前辈,都写了惋惜的文字。他们一位位从银幕后面走出,和她形成了一个整体,在这个令人惶恐焦虑的特殊年份,一下子显得格外夺目,一幕幕往昔岁月,似乎在送别一个时代那样悲壮。 我这才幡然醒悟,意识到她的离世不仅是她个人生命的终结,而是与那些被她配过音的美丽、纯良、善良、柔情似水的女人缠绕在一起的,那些悲喜交加的命运故事随时代的变迁为过眼烟云,可宛如天使和公主的甜美声音从未离我远去,一部一部都深深印在心底。我早已分不清这是苔丝,玛拉,芳汀,路易莎,夏子,幸子,年轻的阿崎,孤独的天鹅……还是刘广宁老师本人了。这些难忘的银幕形象对你的人生、理想、爱情、苦难、幸福几个重要的节点,竟发生过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如对理想的坚持,对幸福的追求,对困难的不畏惧,对爱情的忠贞。 回顾当年这些影片的首映或重映,恰是在十年浩劫结束,中国迎来改革开放的春天之后,热爱电影的我们像是干涸已久的禾苗遇上痛快淋漓的雨水,那种狂喜,那种如痴如醉的恨不得将全世界所有的经典影片都饱览一通的饥渴。至今还记得挤在一间小放映间看《魂断蓝桥》的情景,还记得电影界在北影大礼堂看《叶塞尼亚》的轰动。还记得全场屏住呼吸傻看银幕上的初吻,为又一个香魂陨落扼腕抹泪的场景。那样的激情,那样的走火入魔,那样的精神享受,是今天捧着爆米花进影院的年轻人不可想象的。其中经过刘广宁老师配音的影片,占了足够的分量! 时间的钟声敲回到2019年的阳春,3月23日,草婴书房举行了开幕典礼。一早,我随草婴书房的顾问远方去医院接刘广宁老师,听说马上就能见到仰慕已久的明星,抑制不住的兴奋。当高挑个儿、优雅的老师在麻俊生老师的陪伴下出现在医院门口,一刹那,恍惚她是从银幕里飘然而至,鲜红的围巾,墨绿的外套,白皙的瓜子脸,虽有些憔悴,却仍透出超凡之美。 图片:111.webp.jpg 上车后我对坐在后座的她说了几句不符合自己年龄、中学生粉丝那样的傻话,她报以微笑,礼貌地答谢。听说刘老师住院一年了,按医嘱本不该外出参加活动的,可她坚持要来,还要朗诵草婴先生著译片段。这篇出自托翁的《安娜·卡列尼娜》里吉娣的独白选段,不知出自策划人之意,还是刘广宁老师特意为自己挑选的。 就在那天,我站在来宾群里画画,刘广宁老师朗诵时,我边画边听。这个单纯可爱的俄罗斯少女,眼看心仪的渥伦斯基的目光被魅力四射气场强大的安娜所吸引,一面不能不承认安娜压倒群芳的美艳,一面又因自信挫败带来失落、无助、自怜、羞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人物复杂的心理活动,全被刘广宁老师用她的内心体验、声音完美地展现出来了。那一刻,在这幢西班牙风格的建筑、中国著名翻译家草婴的公共书房里,所有的人都陶醉在十九世纪俄国伟大作家笔下的场景中,我的感动化作画本上几乎发颤的笔触,便不言而喻了。 图片:112.webp.jpg 赵蘅为刘广宁所画画像 散场后,我请刘老师在我的画本上签名,夸她裹住消瘦双肩的披巾好看,大块的红和深蓝的图案搭配,设计得非常艺术,颇具修养。这也是我对真正艺术家刘广宁老师的赞美。一年零三个月过去,记忆中这是我和她交谈的最后一句话。 6月28日于南京雨天 [jinli8866007于2020-07-03 13:13编辑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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