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1880回复:6
[转贴]忠实地再现原片——《远山的呼唤》译制导演札记(文/苏秀)一、我对《远山的呼唤》的理解 《远山的呼唤》是日本一部颇负盛名的作品。曾被日本《电影旬报》评为一九八O年度十大佳片的第五位。(被群众评为第三位)。导演山田洋次的导演手法明快、抒情、质朴而细致入微。演员高仓健、倍赏子惠子的表演真切、细腻。影片非常富于日本民族风格。 这是山田洋次继《幸福的黄手帕》之后又一部以北海道为背景的影片。故事发生在北海道的根钏原野,这里没有高速公路,没有超级市场,冬天冰封雪冻一片荒凉,然而当春天来了,原野上牧草葱笼,孩子挥鞭在晨雾中赶着牛群,夕阳下农舍的剪影如诗如画,几声牛叫更衬托出村野的静谧,北海道的大自然是严酷的,也是生意盎然的。山田选择了北海道为背景,是为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更适合展开他的故事,阐发他的思想、突出男女主人公的性格。 山田选择高仓健扮演他的男主人公田岛耕作,是由于他想塑造一个刚强的流浪汉。田岛耕作幼年,父亲就因为作生意亏本而上吊自杀,他由作小学教师的哥哥扶养长大,生活历尽艰辛。到了中年,妻子也由于借了高利贷无力偿还被逼上吊自杀了。他盛怒之下打死了放高利贷的债主而后逃到了北海道的根钏原野,被女主人公风见民子收留。风见民子原是个风度出众的少女,亲友们都认为她会在大城市里嫁给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可她却不顾家庭的反对,嫁给了一个有志于到北海道来创办牧场的人。可是丈夫又在两年前死了。她带着一个刚上小学的儿子武志,干着力不胜任的重活—挤奶、割草、放牧、清扫牛棚,劳动是艰苦的,但她却无论如何不愿放弃养牛场。她把爱和着汗水一块儿洒在养牛场上,也从养牛场得到了欢乐。当她在熹微的晨光中为初生的小牛擦洗的时候,当她一个个收拾鸡蛋的时候、简直就象生活在她所钟爱的儿女之间。影片的男女主人公都经历了生活的坎坷,但是他们没有向命运折服,他们在严酷的人生道路上,不怕挫折,不畏艰苦,他们是善良的,也是坚强的,他们是山田洋次所着意刻画的理想人物。 在这个偏僻的边远山区,正象那空气清新的原野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保留着纯朴、真挚的关切。不仅在男女主人公之间相互有着深切的同情与体贴,就是那个喜欢说长道短的邻居大嫂房子和粗俗的饮食店老板甿田,在民子遇到困难的时候也都是那样悉心相助,表现了一种人性的美和善良。北海道的根钏原野,这里没有霓虹灯和高层建筑,这个远离现代文明的山村,也没有被现代文明所污染,也许这就是作者的理想王国吧。 二、山田洋次的导演风格 《远山的呼唤》没有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没有行为出众的英雄人物,人是生活中常见的普通人,事是生活中常见的普通事,但是却被山田导演处理得那样清新、隽永、充满了情趣。人物的感情含蓄、细腻、分寸准确而又层次分明。 当田岛耕作第一次在雷雨交加的深夜来养牛场投宿的时候,民子一个孤身女人带一个孩子,附近又没有左邻右舍,对这样一个神情阴郁的不速之客真是疑惧重重,她嘱咐儿子赶快把菜刀都藏起来,可是她没有拒绝他。她之所以不拒绝他是由于看到他被雨淋得浑身透湿、又冻又饿的样子因而不忍心拒绝他。所以安置他到放农具的小屋住下之后又送去了灯和毯子,再让孩子给他送了吃的东西。这样女主角一出场,观众在看到她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她那颗心的善良。 虽然民子搞不清田岛的来历,但在和田岛的接触中,她的直感告诉她这是个好人。她想要关心他、了解他,给他送去了蚊香和工作服,可是田岛却不愿跟她深谈,这好象往她的热情上泼了一瓢冷水,她克制地站起身告辞,可忍不住把门重重地一关,震落了挂在墙上的一个小篮子,这种人物感情的细微变化被揭示得清晰可见。 命运的重压使田岛变得阴沉、冷漠,但他是一股在地下奔流的岩浆,内里是炽热的。他默默地从民子手上把最脏最重的活儿都接过去干了。他教武志骑马,这既表现了他跟武志的亲密,也表现了田岛由于生活在这个充满友爱的环境中逐渐忘却了心灵上的创痛重新燃起了对欢乐的响往。而当田岛纵马在草原上驰骋、镜头忽然换成高速摄影的慢动作时,那飘飘然腾空而起的马蹄,更衬出田岛在马上的勃勃英姿,是那样充满了男性的魅力,影片再配以节奏强烈的音乐,那是民子心灵的震颤的象征,似乎田岛的形象已经在民子的眼中升华了。 由于被便衣警察发现,田岛决定去自首。他本不想把这一切告诉民子,可是民子尽管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问他是不是以后再回到她这里来,田岛没有回答她,她苦笑了一下去冲开水,手却禁不住发抖了。这时镜头移向了她拎着水壶的手,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有一点水洒到了暖水瓶的外面。田岛正是看到了她这个动作,体会到了她的全部痛苦才决心把身世讲给她听的。 这部影片的风格含蓄、淡雅,同时充满了生活的情趣,有的语言象相声一样幽默,有的地方甚至象闹剧一样夸张,但是却使人感到和谐。好象一位穿着白衣的美女,胸前挂着一朵红花,这朵红花反而更衬出她雅致的风韵。象武志被妈妈派遣去问田岛的名字,田岛也问了他的名字并夸他的名字好,小武志为此而兴高彩烈地跑到妈妈面前,迫不及待地告诉妈妈说“叔叔夸我的名字好”,可是却把刚问来的田岛的名字忘了。民子的表弟胜男领着新婚的妻子加代子来做客,加代子高兴地跟丈夫说“表姐说你小时候长得可招人喜欢啦”。胜男马上认真地说“对,大眼睛,园园的脸儿”。加代子不胜惊讶地间“园园的脸儿?”因为扮演胜男的演员脸是长得很长的。胜男惋惜地告诉妻子:“可是没想到,上了中学以后,脸就慢慢地慢慢地越长越长啦”。甿田是个开饮食店的,老婆死后经常跟艺妓来往,作风粗俗,可是他对民子的爱慕是真诚的。他不懂得怎样表达爱情,只会用对待艺妓那样的方式去摸民子的手,这更引起民子的反感,拿棍子把他打跑了。第二次来,又被田岛泼了一身水。他带着两个弟弟气势汹汹地来找田岛打架。可是他的三弟还没交手就先自己踩在一摊牛屎上滑了一跤。二弟跟田岛刚一交手又踩了三弟的脚,甿田只有跪下求饶了。这一场令人捧腹的闹剧不但没有破坏影片含蓄、抒情的风格,却更使人感到影片的清新、隽永。正是这样一个莽撞可笑的汉子,后来是那样无私地帮助民子和田岛,他内心的纯朴、善良,显得格外亲切感人。 三、我们的译制工作 根据对原片的理解,为了忠实于原片真切、自然的风格,我们从剧本的翻译开始就尽量避免使用文学化的语言,采用比较随便的生活中常见的用语。如加代子说胜男小时候的长相,我们不用“长得可爱”而用“招人喜欢”。民子从医院回家,我们不用“离开家好久了”而用“一晃都半个月了”。耕作说马“它现在很烦躁”也改成“它现在耍性子啦”等等。 民子和田岛是在患难中建立的感情,他们相互关切、相互依靠,田岛决定去自首,民子是用了最大限度的克制来承受这个打击的。偏巧这天夜里,母牛又得了急病。夜黑风狂,雷雨交加,母牛病情危急,民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她感情爆发地扑到田岛身上说:“你别去,你那儿也别去,我害怕。”我们译作“害怕”的这个日文单词从字典上看可解释为孤单、寂寞、冷清、愁闷,并没有害怕这个解释。可是我们从此时此地民子的心情出发,从人物关系出发,认为只有“害伯”才是比较确切的。在和田岛几个月的相处中,她感觉到在人生的道路上有了依靠,她再也无法忍受象过去那样的孤单了,所以她是那样的害怕失去他。忠实原片,并非是忠实于原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而更重要的是忠实于原片作者的意图。 在演员配音上,我们既要避免做戏和念词的痕迹,同时也要吐字清晰,不能让观众听台词感到费力,但是也不能为了追求表演上的含蓄、自然,因而不敢表演,使原片富有激情的戏变得平淡、没内容。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对人物心理活动掌握得更细致,表达得更准确。 例如民子腰伤住院,夜里旷野里传来一声声狼嚎,武志一个人觉到害怕,抱着枕头来到田岛住的小屋。田岛留下了他,武志悄悄地哭了。田岛为了教育他一个男子汉要善于忍受生活中的任何不幸,给他讲了自己童年的遭遇。田岛的童年是悲惨的,又是在夜深人静两个人睡在被窝里讲话,因此他的声音很轻、语调也比较低沉,可是他的内在感情却是昂扬而有力的。所以毕克在配这场戏时,既要抓住对武志的慈爱和回忆带给他的痛苦,更主要的是要抓住这个硬汉子内心的坚强。 养牛场的劳动是艰苦的,北海道的大自然也是严酷的,但这些与民子在劳动中所体验到的欢乐相比,就算不了什么了。所以丁建华在配民子讲养牛场那场戏时,即使讲到自己连到牛棚去也被大风刮倒的情况也不是诉苦,而是着重在“可一到了春天,草场上绿油油的一片,我就又干起来了”那种对养牛场迷恋的心情。 由于男女主人公特定的身份和处境,尽管他们彼此爱慕,却不能公开表达。因而民子常常以儿子为借口,例如“武志想问问你,能在这儿呆多久”,“武志听了一定很高兴”来表达自己的心意。这是东方式的恋爱,这种地方既要让观众听到他们谈话的弦外之音,又必须注意不能超越应有的分寸。 总之,电影对白是作者表达主题、塑造人物、揭示人物心灵的一个重要手段,有些影片的文学价值甚至更多体现在对白上,例如象《简·爱》和《猜一猜谁来赴晚宴》等作品。除此之外译制导演还要在重新混录时根据原片掌握好对白与音乐、效果的比例。象《远》片的音乐、效果对环境气氛的渲染和人物心情的烘托就都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例如荒原上的鸟鸦叫、深夜的虫鸣,以及民子和田岛谈话时那优美抒情的弦乐曲,就好象他们言犹未尽的心声,这些也都是作者展示人物心灵的组成部份啊。 ----1981年第9期《电影通讯》
|
|
2楼#
发布于:2007-10-25 19:29
引用第1楼穆阑于2007-10-25 19:22发表的言论: 这篇因为已经收入《我的配音生涯》了,所以就不加精华了。 没关系, 加精不是目的,我只是向配音网推荐我看到的资料。 |
|
4楼#
发布于:2007-10-26 08:49
这两天认真地看了一遍本片的原声,感觉上译在翻译本片时下了很大功夫,很多台词按照人物性格和生活习惯进行了润饰,很生活化、乡土化。如果直接按日文原话直译效果会差很多。
比如影片后半段,民子扑到耕作怀里,说道:“我害怕”,虽然和原话有些出入,但我感觉这样翻译更符合民子当时的心情。原话是“寂しい”,是寂寞、孤单的意思,这个词在日本影视剧里是频繁出现的字眼,我看《阿信》时就出现了十多回不止,日本人觉得用在这里很正常,但我们的翻译又是对原文的艺术升华,使观众对这句台词印象很深,容易产生共鸣。 |
|
6楼#
发布于:2008-02-15 20:39
有些译词,不一定非要跟着原文走才算是符合原著
关键是出戏,能够把戏里本来就有的味道表现出来 上译在译本上太精致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