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特稿】忆道临老师（赵家耀）

忆道临老师

赵家耀　　　　


　　上海徐家汇三角街30号，30多年前的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小录音棚。那天，棚内外写有“实录”的红灯骤然亮起，立即要录音的铃声大作，厚重的铁门“砰”地关上，所有参加录音配音的演职人员全部停止走动，以免发出声响，准备为修改后的大型艺术性纪录片《大庆战歌》作后期配音。开工不久，有人却称解说词中有个字恐怕还有问题，于是配音工作不得不中断，现场的录音师、放映员以及其他剧务人员面面相觑，无所适从。究竟是什么字有问题呢？原来，有人说大庆石油会战标兵“铁人”王进喜从钻井深处提起的“钻杆”以及手握的“把杆”的“杆”字该读第三声“敢”音，而该片总导演张骏祥特邀前来配音的表演艺术家孙道临先生却读成了第一声“甘”音。配音现场一时间看法不一，甚至有些尴尬和沉闷。
　　根据几十年的读字习惯，我也觉得“钻杆”的“杆”字应读为第三声。在此之前，包括在大庆油田拍片前后的一年半许，作为该片导演组成员、张骏祥的助手，我也都是这么读的。现场绝大多数演职人员也都这么认为。但为了确保准确无误，录音工作只得暂停。这时孙道临老师当然是绝对少数，为说服大家，他立即人造革拎包里取出一本翻旧的《新华字典》，且很快便翻到了“钻杆”的“杆”字，并对围拢过来的人们说，较长的木棍，如旗杆、电线杆、栏杆等，“杆”字应该读第一声“甘”音，可是较小、较短的木条或像木条的东西，如笔杆、烟袋杆等才读第三声“敢”音。道临老师耐心平实毫无张扬地给大家即席上了一课，大家登时哑然服贴，对他这位大艺术家肃然起敬。
　　记得我读中学时，因为爱看电影，有时就省下早点钱，于周六或者周日下午连看两三部电影。等我看完电影走出影院时，夜幕早已降临。此时虽然难辨东西，但电影中的那些人物、故事和对白却依旧清晰地在脑海中闪现。我是看着这些电影大家的作品长大的，而今与孙道临老师面对面接触，更觉得他是那么得认真，那么得优秀。现在细想这件事，他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艺术成就也就不难找到其中缘由了，难怪由他配音的影片《王子复仇记》中哈姆雷特这个人物形象至今仍是电影学院、戏剧学院、影视艺校等语言技巧和台词课的经典教材，至今无人逾越。关于他查字典的事情，我想他在配音前做案头工作过程中，很可能已经查过这个字的读音，否则不会从字典里信手拈来。不过因为当时时间紧张，我来不及多问。此时，录音棚里除了录音控制台除了工作灯之外，一片昏暗。而我像是孩子做了不该做的错事，感到脸上发烧。因为如果演员错读了字，导演是有责任的。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张骏祥导演并没有说什么，还是挺高兴的，他用佩服的眼光看着孙道临老师，似乎是在说，选你来配音绝对选对人了。
　　从这以后，我在为所拍摄片子配录对白或者解说词时，字典总是随身带。但凡遇到读不准、吃不准的字，就求教这位无言的老师。时下我手头除了经常要翻查《新华字典》外，还备有《辞海》、《现代汉语词典》、《唐诗宋词鉴赏词典》等十多种工具书，从中我获益良多。它们是我几十年至今难以分离的好伙伴、好朋友。而每每翻工具书，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道临老师的音容笑貌与谦谦气质。他对艺术创作精益求精的严谨作风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以致后来我在影视艺术表演课任教的十余年中，也以道临老师为榜样，从严要求所有学员，读准每个字的发音，不让一个错别字蒙混过关。
　　道临老师离我们而去已有一年，可我觉得他一生创造的众多难忘的银幕形象，是按照艺术规律的诗意表达，他那儒雅的表演基调更为他所塑造的人物平添了难以表达的魅力。时至今日，他那正直和一丝不苟的精神品格，依然如明灯般照亮我不懈前进的道路。
　　谨以此文表达对道临老师深深的敬意和缅怀！

作者是上海电影制片厂老导演。

赵老担任过《白莲花》、《开枪，为他送行》、《月亮湾的风波》的副导演。

    记忆中的孙道临老师，永远是那个风度翩翩，令人遐想的美男子！如果来一个中国影坛帅哥排行榜，孙老师，估计会排在前十名吧！

    翻字典，已是很遥远的往事了，现在连写字都很少了，电脑上打字，字忘得更快，简直怀疑自己得了健忘症！要不以后也在兜里揣一本词典，心里就踏实了！勉强成习惯，习惯成自然！行动改变思维，思维改变性格，性格决定命运！从小事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定会成就大业！不做事，时间同样会流逝！而走过路的人，至少，会在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并且，会有人沿着他们的脚印，继续往前走！
    
  

怀念孙道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