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整理】我是东影第一名翻译（《电影世界》1986年第3期）

作者：王 澍

        1945年8月15日，日本战败投降，全国人民欣喜若狂，逃亡在北平的东北学生更为喜悦，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东北学生住的公寓成了在北平东北学生的聚集点。我们几个年龄相近的同学都希望早日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经过十来天的酝酿和准备，我们—行六人于9月中旬的一天离开北平，经由天津、山海关、锦州、沈阳到了长春。我本应该继续北上回哈尔滨，但因由长春开往哈尔滨的火车暂停运行，只好在同来的长春同学家里住下等候通车。10月上旬的一天，一个偶然机会在苏联红军驻长春市卫戍司令部里见到我哈市的高年级同学高明，他是苏军司令官卡尔洛夫少将的翻译，经他介绍我到斯大林格勒电影院当上了翻译。
        斯大林格勒电影院原是伪满洲国最大的影剧场“纪念公会堂”。为什么用“纪念”两宇，我不知道，只记得1945年5月伪华北影艺学院第一期毕业班的话剧《茶花女》就是在这个纪念堂上演的。那次巡回演出我演了一个大群众角色——单相公，另外还负责管理大、小道具。当时我听说，这个剧场在1943年遭受了一场大火，剧场的日本经理当场被烧死。眼下这个剧场是仿日本东京银座剧场修建的。舞台设备全套自动化，台面中心有一个直径约五米的电动转台。台口是斜垂式的红丝绒镶有图案的大幕。观众的座位是红丝绒面料的沙发座。机房里是一套德国蔡斯牌35毫米放映座机。
        东北光复了，苏联红军接管了这座剧场，改名为斯大林格勒电影院。只相隔五个月，我到曾经演过《茶花女》的剧院当了俄文翻译。苏联影片输出输入公司长春办事处也设在这里，办事处主任是一位苏军随军摄影师郭惜珍少校。我又兼办事处的翻译。
        电影院除放映苏联电影外，也租借给各话剧团演出话剧。但因为演出质量极差，上座率极低。
        东北电影公司的两个大型话剧的演出改变了这种现状。
        先是话剧《太平天国》的上演。在那个时候能上演古装多幕话剧也只有东北电影公司了。
        鲁迅先生名著改编的话剧《阿Q正传》轰动了长春市。布景、道具、服装、化妆等极为考究，演员阵容很强：阿Q由浦克扮演、吴妈由张敏（凌元）扮演、假洋鬼子由江浩扮演……
        演出场场座无虚席，观众不仅仅为演员精通的表演艺术而惊叹，更为当了十四年亡国奴的东北人民，第一次在自己家乡的舞台上看到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鲁迅先生的名著被搬上舞台而高兴。
        我和东北电影公司的经理张辛实几乎天天见面。短短相处，我们很说得来，他信任我，井告诉我：他们七个人曾被国民党警察第七分局关押过。我从心里敬佩他们。有一天上午在剧院前厅的办公室里，张辛实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转到东影公司工作，因为苏影公司长春办事处要迁到东影办公。东影没有翻译，我到东影仍做翻译工作。我当场就同意了。两天后，郭惜珍少校告诉我，苏影公司接收电影厂了，他任东北电影公司的总经理，张辛实、王福春任副总经理。11月初。我和郭惜珍到了东影。我的职务是总经理室翻译。郭惜珍佩戴着新设计的东影厂徽拍了一张标准照，作为他来中国的纪念，他还送我一张，“文革”时被我烧掉了。不久，用俄文书写的苏联影片输出输入公司的金属横牌匾挂到东影主楼大门的左侧小门上方。原来驻厂的中国警察小队全部撤走，改换苏联红军战士站岗。在这之前，宿舍区经常发生愉盗木料、门窗和“榻榻米”等物的事件，警察不敢管。有一天上午，我接到门卫的电话，说发现有人在宿舍区用卡车装运木料，让我去看看。我当即跑到警卫室叫上一名苏军战士跟我到现场去，让另一名战士通知地区司令部。等我们到了现场，只见有堆好的门框和窗框，人和卡车都不知去向了。我和苏军战士同几位厂里门卫正研究人和车的去向时。看见从苏军地区司令部方向跑来七、八个战士，有的没穿大衣，有的没戴帽子，手里都拿着转盘枪。他们那样子逗得我们都笑了。因为太不象是执行任务了，完全象围猎时追赶野兽的那股精神头。当我向他们表示歉意时，他们回答说：“没关系，出来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发现愉盗事件。
        1946年初，苏影公司经理保利沙阔夫来长春视察工作，他是随军摄影师苏军中校。他到长春没有穿军装，只穿了一件蓝呢子大衣，戴一顶圆筒羊皮帽，蹬一双高腰皮靴。一天上午，保利沙阔夫走进总经理室说：“请张辛实同志通知警察第七分局局长到总经理室来，有事找他说。”我问他有什么事，他朝我安然一笑，说：“当你翻译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个小时后，张辛实领着那位局长来了。这位局长穿一套黑色警察制服、白底方领章上有一颗红色的五星，外穿一件日本军用大衣。保利沙阔夫看到他，并没有站起来打招呼．还是坐在大写字台边上没动。张辛实介绍说：“这就是警察局长，是咱们厂区的治安保护人。”我向保利沙阔夫口译完，张辛实想回避一下，转身就走，保利沙阔夫说：“请他留下，张是副总经理，对他没秘密。”他又瞧着分局局长用公事公办的语调说：“这个单位是苏联影片输出输入总公司所属的电影制片厂，张是代表我在这里负责保护财产的。你从我们这里拿去的莱卡照相机要马上送回来，因为你没有权利、又未经我和副经理的同意随便动用我们的财产，你以后不要这样做了。“保利沙阔夫这段话分五个停顿说完。他说一句，我口译一句。当我译到“你从我们这里拿去莱卡照相机要马上送回来”时，保利沙阔夫突然打断了我的口译，严厉地对我说：“你为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我马上收起笑脸，用公式的、无语调表惰的、严肃的语气又重译了这段话。最后保利沙阔夫说了句“再见！”第七分局长一直站在小沙发旁没有坐下，一听到俄文的“再见”，马上说了句“再见”就走了。张辛实送出门口又返回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不知刚才为什么打断我的口译。我把刚才保利沙阔夫的话对他说了一遍，保利沙阔夫已经猜到我跟张辛实在说什么，他站起来，说：“在你面前的是国民党警察，而且是一个分局长，官不小了。在他面前不能有半点笑脸。”他把话头一转说：：可我跟张永远是在微笑中谈话的，是不是？”当我口译完，张辛实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还说句俄文： “好！”我们三人同时笑了。据说当天下午第七分局长就送还了照相机，以后再也没敢借。

是胖翻译官吧？    

引用第1楼老片于2009-6-2 21:58发表的  :
是胖翻译官吧？    

就是王翻译，他在东影翻了很多电影，很好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