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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译公映片《列宁在波兰》
列宁在波兰
苏联、波兰合拍1966年 导演:谢尔盖·尤特凯维奇 北影译制完成本 警署 列宁:现在我又进了监狱。这次是在奥地利。我是在一九一四年八月八日,也就是开战后不久被捕的。在一个县属小城的监狱里度过。这位录仕在记录本上录口供。我姓乌里扬诺夫,父母是伊利亚和玛利亚。我叫弗拉基米尔,四十四岁。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还活着,住在萨拉托夫。我与娜捷尔达·克鲁普斯卡娅结了婚。我有圣彼得堡大学颁发的法学博士文凭,我现在是圣彼得堡真理报的编辑,在社会民主党做事已经二十年了。搜查的时候没收的有:有摩泽尔表一块,奥地利克朗三枚,学生用铅笔刀一把。 监狱 列宁:难道昨天能够料到我会成为囚犯,被控为沙皇间谍吗?这简直就象是军事法庭。真有意思。这个录仕还宣称我还算幸运的。他说有些间谍没有审讯就绞死了。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昨天的突然搜查,来搜查的是波罗宁宪兵马丁·舒克,平常我们常常到他的菜地里去买菜。打起仗以后,菜地就不卖菜了。搜查是极其荒唐的。宪兵放过了我的党内通讯的全部文件,却拿走我的土地问题手稿。他还在废品堆里翻出了一把勃朗宁手 枪,我早就把它忘了。见他的鬼去吧!不管怎样,你瞧我坐在这儿很踏实。战争。我乘火车从波罗宁来到这里。我看到新兵们喝啊!唱啊!谩骂和哭泣。在每个车站,都有妻子和母亲在喊叫,她们被推离了车厢。我明白了,在德国,在法国,在我们俄国也有这种事。世界上发生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却坐在这儿。该知道一切情况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应该行动!行动!行动!但是我却无所作为。真见鬼,我要发疯了!我想入睡。我要先睡一觉。我先数到五十,然后数到二百,背诵总是帮我入睡的罗马法的条文。然后又数到二百,但是我越数越多,越不想睡。我明白了,在俄国,现在我们的党正在承受着打击。彼得堡我们的人怎么样了?娜迦情况怎么样?我替她担心起来,因为她今天要去车站等我。认为一切都说清楚了,我会回去了。不,走!一出狱就立刻走!去瑞士或者是去瑞典。现在只有在中立国才能取得新的联系,救出保全下来的东西。发生了最卑鄙的事情,战争!怎样才能让血泊中不知所措的人们去思考呢?世界上数百万人正在寻求答案,怎么办?怎么办?就是说需要有一个新的词汇,唯一准确的社会主义的词汇。但是它在哪儿呢?我们对这场战争的战略是什么?不管我活多久,即使永远不死,我也不会忘记在这看守所的第一夜。真难受!不,应该控制自己,要有思想纪律,铁的纪律。该想点别的什么?想什么呢?想点完全不同的事情。我们为了更靠近俄国,从巴黎迁到了克拉科夫,里边境只有十俄里。彼得堡的报纸第三天就送到了,克拉科夫,在我们旅途中的又一个城市。在这里,在这波兰国王的古老都城里面,又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呢?象平常一样,总是三个人一起旅游。妻子娜秋莎,岳母伊丽莎白·瓦西里耶夫娜和您的忠实仆人。我们在这自在,公然集会,在波兰报纸上发表文章。在离俄国最近的地方,召开各种重要的会议和代表会。在这里比任何时候都能见到更多的老朋友,波兰社会民主党人和那些做党的实际工作的人。我们迁到克拉科夫郊外的一座两层的小楼里面住。两家邻居,一家是做零活儿的,一家是教师。这都是两年前的事啦。现在我全明白了,拉我去审讯。最糟糕的是,从昨天起,我就没有看过一张报纸。我问他,有什么新闻吗?他不说话。前方情况怎么样?仗打的大吗?他还是不做声。给张报纸,即使把我押到地狱。只要给我一张报纸就行。这不是个可怜巴巴的牧师,而是一个侦探。光亮亮的头,仪表堂堂。连他说的话也散发着辣味儿和花露水味儿。他开始进行一般的审讯,问我在波兰人面前发表了多少次演说,在哪儿?我只说了一些无法隐瞒的事情。因为在薛瓦大街人民大学和斯珀依尼亚学生会做的报告已经在当地的报纸上登载过了。他问您在哪儿说了些什么?我拖时间不回答。但是他反而帮了我的忙。他举出我说的话,俄国无产阶级正面临新的革命,他们的经验对西方具有重大意义。他又问我,您还说了些什么?我还说了什么?我究竟还说了些什么呢?我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因为我的两只眼睛正盯着报纸。我不知道在德国的军事表决是怎么通过的?德国社会党人会如何表现?难道会弃权吗?这时候我全然不怕了,要求借给我这份报纸。在国会的表决,空前的团结。德国把自己的所有儿女们都团结起来了。这些标题立刻就映入了我的眼帘。于是我明白了,社会民主党人无耻地同意开战。多么卑鄙!多么卑鄙的东西!好,这就是说从今天起,我不再是社会民主党人,而是 共 产 党 人了。战争,它酝酿了多少年了,终于成熟了,逼近了,来临了。不久前,还可以完全不读报纸,只看看一些并不重要的场面就可以弄懂这是怎么搞出来的,或者确切说是怎么扩大起来的。有一次,一位熟悉的办报人马伊克先问我,想必您渴望战争。我回答说不,我们不要战争。我们不希望数百万无产者互相残杀。想要战争并为它工作,这是一回事。但是客观上预见到战争,并且迎接它。在这灾难的情况下,去利用它。这又完全是另一回事。这时候,在银幕上闪现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参加的皇太子卡尔的婚礼,有结局往往极其悲惨的令人头晕的表演。喔,对了。我们的波罗宁邮政局长是一个政治酷爱者,他坚持说二十世纪世界大战,一般是不可能爆发的。可是发明了射程可达十四俄速的速射炮和连射四十发子弹的枪,还得加上飞机。整个欧洲在燃烧!地球将变成荒漠,文明将毁灭。所以我反对他的意见。不是这样,他说。啊,乌里扬诺夫先生。乌里扬诺夫先生,您在政治上实在是太幼稚啦。在新闻之后,通常还演一些好玩的喜剧的节目。真滑稽,纯粹是笨蛋!唉,可以笑出眼泪来。嗯,主要节目开始以后,尽是一些哭哭啼啼的废话。还说是来自上流社会的生活,我简直是忍无可忍。赶紧回家了。我喜欢克拉科夫这夜晚的时刻,清静的街道,昏暗的堤岸,对岸不眠的工厂,这些在电影里是看不到的。电影院这玩意儿,这个哑巴,是多么好的演说家。要知道它一切都能够做到,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嗨,要是老爷先生能让我去转转胶片就好了。但是在那里,老爷先生是不会让我干的。有一次散步回来,家里遇到一些意外的惊喜。我的岳母伊丽莎白·瓦里西耶夫娜请来了一位姑娘帮她做家务,她叫乌立卡。监狱的第一夜结束了。第二天清早,令我很惊讶。守卫把我带出监狱,他要带我去哪儿呢?不是去澡堂子吧?不。我们一直走去,或许是去军事检察官那儿?不对,我们已经往左拐了。也许是去理发室给我理发?也不对。他又领着我往右拐。监狱就是这样,原来它们没有自己的照相馆,他们把囚犯领到留念照相馆去拍照。摄像师这个时候顾不上我,他正把人们生活中最宝贵的那一刻婚礼,永远保存下来,留作纪念。这次婚礼是快速的战时婚礼。我坐在一旁想,他们的爱情会是怎么样的呢?这在他们那恶魔绞肉机的生活里会留下什么呢?要知道他们选定了父辈和祖辈的道路,那条从这工作室四周盯着他们看的,自古相延的道路。这个小伙子定将上前线,新娘怎么办呢?这就需要一位象我岳母伊丽莎白·瓦西里耶夫娜那样会算命的人。每年夏天,我们都从克拉科夫到波罗宁山前地带的一个小地方去。 在那里工作比在克拉科夫要好一些,是一个比较忙碌的时候。俄国出现了新高潮,布尔什维克的组织壮大了。彼得堡出版了真理报,每天我都寄去我的文章和简讯。我们对沙皇有过这样的说法,揪着脖子对着胸口踢,我们的惩罚是无情的。一切论战的中心就是赞成新革命还是反对革命。有的时候,从我们俄国到我们小屋子里来了许多人,以致只好睡在草棚里,阁楼上以及小贮藏室里,甚至睡在厨房里。渐渐走了,又照老样子来了,却是悄悄地。旁人看来大概我们象普通的住别墅的人一样,散步,到森林里去采蘑菇和草莓。但是我们并不是那样生活。每天邮差给我们送来各种信件,起初是几十封,后来是数百封。他们来自四面八方,来自英国,法国,德国,美国,但是主要是来自俄国。有的时候来自我们要在地图上很费劲才能找到的那样一些地方。就这样一些分散的工人同我们在波罗宁的人连接起来,成为俄国无产阶级统一革命政党的一部分。我同娜迦写回信,有的时候写到深夜。用密码化学药水来写。帮我们贴信和邮包的是乌尔舒拉·沃简芝·乌立卡,她毫不怀疑里面有什么秘密。后来才弄明白,她也还有她自己的隐私,也就是恋爱。发现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突然,因为我很少会认为伟大的发明对我会有缘。我准备去山里做例行的徒步旅行。她要求道,弗拉基米尔先生,您带我去吧。这是什么机会?我想也没有想过。她喜欢爬山?虽然我认识她已经好几个月了。也许终究是柏拉图说得对,更直觉从未让我们看到现象本身原来的样子。说实话我和娜迦非常喜欢这个姑娘,她好象有点胆怯却很勇敢,含蓄而又活泼。我和娜迦一生感到痛苦的是我们没有孩子,这不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女儿,可笑的而又很感人的女儿。她整天在屋里跑来跑去哼着歌,嚼着冰糖,她帮着我们把反沙皇和资产阶级的传单捆成包,她还常常去天主教堂。真是奇迹,原来我们的波罗宁教士也喜欢这种散步。是什么把他带这儿来的呢?这件事情,我问过一个养蜂人,我敢说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曾不止一次谈过生命的实质,谈过蜂蜜的味道。这次他回答我却含糊其辞,说蜜蜂也需要祝福仪式。我从乌立卡那里,也没有探出教士交给她的是什么秘密传单。她用提问来回答我的问题,您打哪儿认识这里所有的人?一般来说,我同所有的人都熟。同所有的人都熟是不可能的。吽,我就是熟。愿意的话我们打个赌,不管碰到谁,我都认识。我认为这场辩论,我会轻易地取胜。因为乌立卡没有料到,我走遍了这里所有的山山水水。到过每一家,到过牧羊人和伐木工人每个歇脚的地方。那些日子,在加利西亚,我写了土地问题。我很珍惜直接从土地上第一手收集来的经济方面和日常生活方面的资料。我同农民们交朋友,住在他们家里,尽我所能的帮助他们带报纸,写桩子。可又怎么样呢?你输了吧,把珠子挂到这儿来。越往前走,她脖子上的珠子剩的越少。而我的拐杖就越来越漂亮。我郑重地说打赌我赢了! 这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归根到底我们这场辩论还是我输了。乌立卡带我走到这个我从未见过的这个人的身旁,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段非常不平凡的从A到C的历史。这个牧羊人叫安杰伊,他多次把农民的羊群赶到地主的牧场。地主们告状,骑兵司务长老爷亲自出面整顿秩序。就在这个时候,安杰伊把狗群叫来投入战斗。当然,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我本可以对牧羊人说放狗追咬是一种恐怖手段。利用狗,什么也别想办到。但是我感到在这位英雄牧羊者面前,此时我的什么话都是不恰当的。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就是说在她的生活中,也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她瞒着我们。父母命中注定就是这样,他们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说实在的,我当时真感到有些委屈。为什么乌立卡从来没有也提到过安杰伊?你瞧给瞒过去了。算了吧,我暗自要从心中不想乌立卡、牧羊人和他俩的爱情。应当想一些更为重要的事情。可又是为什么呢?我忽然发现自己正变得象那么一个冷漠的学者,智力上造诣高深无比,以致于连想也不愿意去想那些叹息,坦白,大自然,人等等之类的小事。正如费尔巴哈老先生所说,人不明白,也不能认识自己的内心深处,因此把自己的本质分裂成为没有非我的我和没有我的非我。他把前者叫做上帝,把后者称为自然。难道这是小事吗?下雨,刮风,树木,火炉还有爱情。太岂有此理了。为什么每一个读过反杜林论或资本论的人,都认为应该为小事这个词害臊呢?不。不要胡想。我不能让爱情受侮辱,不管怎么样,应该写写这个问题。其实在一生中我写的有关文章,做的演说,是不是太多了?当我回来找乌立卡的时候,这时候才明白教士给她的是一小张什么纸。这是一幅名画的残片。这幅画几乎可以在每个波兰人家里都见到。在它里面似乎某种波兰人痛苦的绝望和某种受尽精神上折磨但却不投降人民的伟大力量的凝聚物。我多么喜欢波兰的这种精神!对奴役者无法抑制的愤恨!太阳一定会升起的坚定信念!是的,这块土地有憎恨的权力!我的天呐,沙皇的走狗们对波兰都做了些什么?然而人们是否知道另一个俄罗斯的情况,它在监牢和囚室中颂扬波兰的事业。以赫尔岑为代表的俄罗斯,在沙皇刽子手扑向波兰的时候挺胸奋起保卫它,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指望自己!在这一信念中既有幼稚又有骄傲,既有进士又有那种已成为人民灵魂,并在从少年到老人每个人心中沸腾的爱国主义激情。我进入这所奥地利监狱是这样看波兰的。当时心中很不舒服,然而正象赫拉克里特所说的,世界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永远是熊熊的烈火。合乎规律地燃烧,并合乎规律地熄灭。这样火完全熄灭的时候,世界又重新燃烧起来。娜迦终于获得了探监的机会。我问她您怎么样?要知道她病得不轻,哮喘使她很痛苦。她说一切正常,胸口不疼了,都很好。我不知道允许我们用什么语言来说话,于是向侦探说我要用德语,虽然我也会说波兰语。譬如:雅克,西塔尼玖艾。他回答说即使您说西班牙语,我也不管。只是别谈政治。为了开个头,娜迦告诉我,波兰同志们因为我被捕的事情,已经把所有人发动起来了。作家,工人和某些大学的人士都在要求释放我的请愿书上签名留念。娜迦自己则亲自给波兰国会议员赫尔曼写了一封信。然后她看了我一眼,我也看她一眼。我立刻明白了。等着,现在后面的才是最重要的。祖母的健康不好因为前线的情况。莫谈政治。哦,好的。娜迦同意道。她又继续说,孩子们同所有的人都吵架。在哪儿?我问她,她回答在大楼里。在杜马。他们投票反对战争拨款。所有的人?是的。瞧!真是好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从未这样开心过。带走他我停止你们的会见。这是俄国无产者给您的铃声。您摇铃吧。亲爱的,您摇铃吧!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辉煌的无比出色的行动。你瞧,怎么样,空谈的老爷们。你们诽谤布尔什维克,恶意中伤他们,谩骂侮辱他们,可是谁在捍卫正义。是谁对普遍的护国主义狂妄的叫嚣说过,不!不!不!我很久没有想会在这可诅咒的牢房里这样欢喜。从波罗宁邮局回来的时候,自我感觉非常好。我想赶快回家,想立刻把我们不妥协辛辣的真理报拿出来。快点读出来。嗨,所有的坏蛋都骂它。特务和官僚们压制它,摧残它,禁止它出版。可是它却生存下来了。而且生存地更踏实,并扩散到全世界,教育着成千上万的无产者。一小部分俄国工人在杜马的尖叫声哀嚎声中高声的反对战争,所以这是它的节日,它的庆典。嘿好样的。真是好样儿的。我多么想见到他们。拥抱他们。我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到我这儿来的情形,他们都很年轻,这些工人代表有莫拉诺夫、萨摩耶诺夫、巴达耶夫、比德诺夫斯基、沙果夫。我把乌立卡介绍给他们,说她一大早就专为他们做了波兰的伊莱克。工人小伙子还是第一次出国,这里的一切他们都不习惯。甚至我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费了很大劲儿弄到了一瓶上好的匈牙利杜凯老酒,他们也喝不惯。看得出来,他们对外国酒的精妙处搞不大清楚。而且他们还要碰上难题,不会评价乌立卡烹饪天才。不过一下子,我全懂了,他们来的时候都自己带了饭。比德诺夫斯基拿出了沙拉,巴达耶夫拿出了一只鸡,萨摩耶诺夫甚至把家里的白菜馅饼也抄来了。这时候大家吃着馅饼喝着茶,都争先恐后地抢着说起来。我坐着听着,心中充满了喜悦。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人民,他们有的时候说得没条理,带些讽刺,看来是无意的。不过就是这些讽刺,没有条理,无意义的,也都是一针见血。我真想把所有这些内容写到纸上。他们确实了解工人的生活,坦诚地说出那些细节,详情和特点。而且所用的词都精彩极了。然后就在这儿,在克拉科夫,我们把这些细节特点加以磨炼,把它们里面填满了火药,塞到传单里面和文章里,于是乎,啊,你瞧吧。真是奇迹!根据在这里,在远离彼得堡千里之遥写的这份传单,于是有二十五万无产者起来了。在这块上帝遗忘的小地方,我们当时有多么高兴,真是难以言表。每次传来彼得堡人又上街的消息,我们通宵达旦地走遍个个朋友的家祝贺,拥抱。革命在进行,我感觉到它,听得见它的声音。革命正在进行,彼得堡在罢工,罢国。莫斯科,伊万诺沃,钨丝聂新丝克,一浪高过一浪的大罢工。华沙和赫萝沃茨在罢工,波兰无产者和我们肩并肩地走着,波兰社会民主党人把党的非法出版物出色地转送给我们,这是一条十分艰难的路。我在克拉科夫雅克洛大学校园里,由掌握着所有联络线索的我们最亲密的朋友加涅斯基手中取得了这个极其贵的包裹。沙皇使尽一切手段想使俄国人和波兰人相斗,然而共同的革命事业却使我们更接近了。有一次在例行的审讯后返回牢房的时候,我感到说不出的惊讶。怎么有这样的怪事,是安杰伊!他怎么落到这里的,什么时候在何处被捕的?是的。这正是那个在山里和宪兵搏斗的牧羊人。那次打架以后,我又有幸和他见过一次面。原来那时候马丁舒克又来找过他,交给他一份通知书并且宣称现在他只有一条路,因为放狗咬伤长官罪关押五年。牧羊人决定逃走,因为无处可逃,他跑来找乌立卡。姑娘把他藏在院子里面的干草棚里。怎么办呢?去说情?不再守秘密?可是会不会把小伙子赶走呢?那么还是暂时把他留在我们这里为好。他对我讲述了他简单的一生。父亲早已去世,母亲去克拉科夫做佣人。有一个幻想让波兰获得自由的老教师义务地教他识字,对他讲述了年轻拷打中牺牲的波兰起义者的事情,而母亲则给他唱了劫富济贫山中好汉亚努希克的歌。于是在安杰伊脑海中,形成了一种有渴望自由的亚努希克和农民反抗分子构成的燃型混合物。是的。对奴役者的憎恨在他心中沸腾,是一种非同一般的仇恨。小伙子很能干,玩具做得棒极了。我帮他,他的才能和时间有的是。乌立卡把玩具拿到集市上去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安杰伊在我们家白住。就在那个时候,我教安杰伊学完了工人教育一年级的课程。我们弄清楚了为什么一些富,而一些人穷的道理。但是当我说到波兰的资本家也象其他坏蛋一样,剥削地狠毒也不亚于其他资本家的时候,这时候就谈话就谈不下去了。他说不,不是这样的。我说是这样的。他说不!不是这样的。波兰的一切灾难都来自压迫波兰的外国人。啊,多么熟悉的调子。我说安杰伊的兄弟不是波兰的小铺老板,而是世界各国各民族的工人。他立刻就发火了,并且说如果在社会主义社会不能赞扬一个国家而侮辱另一个国家,我宁可染上霍乱去死。这个时候我也火了说,如果也有那样的人的话,他们就应该绞死,枪毙,五马分尸。要不是伊丽莎白·瓦西里耶夫娜来的话,我们的争论可能会长时间的继续下去。她说娜迦不舒服了。是的,娜秋莎是病了。早就病了。并且很厉害。去年夏天我和她去了一趟伯尔尼,一位瑞士名医给她做了手术。她开始好转,好多了。你瞧,这不又重新发作了。本可以喊叫呻吟,但是她却没有放下手头不可思议的工作。她当时承担着同俄国党的全部回信和联络通信,在这当中,她找到她全部生活含义和幸福。幸福,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而每个人都按自己的意思去理解它。 不久,娜迦的病又发作了一次。并且比第一次还要可怕。乌立卡打听到山里来了一位维也纳的名医。这不,趁娜迦病情稍好一点儿,我们立刻上路去请他。当我们经过天主教堂的时候,乌立卡突然叫我停下。弗拉基米尔先生,咱们为娜迦太太康复去祈祷吧?我不信上帝又怎么能去乞求上帝呢?她说您不信,所以您家里就出事了。一个不幸接着一个。弗拉基米尔先生,为我祈祷好吗?您不是爱我吗?你瞧,有什么法子?于是,她开始大声请求。使这事儿变得象一场胡闹。好吧。进去吧。这罪还不算大。已经很长时间啦。从上中学起,或许是结婚以后,我就再没有来过教堂 。在我的记忆中还保留散发着蜂蜡味儿和乳香味儿还有学年开学味儿的某种东西。 这里一切都结合起来了。为了控制人,使他们脱离大地,超脱拥挤和忙碌,主要是脱离斗争。并抓住她在这美好时刻如此苛求信仰的心。于是,我想到为了破除天命的迷信,并建立起对生活,对斗争,对人道的信仰。我们的艺术必须是有渗透力的,闪硕光辉的,有锐利洞察力的。不。而渺小萎靡空洞的艺术,对这方面是无法胜任的。在监狱中,最难受的是每夜每夜的孤独感,思想和感情的慌乱。为了不陷入这种状态,我去想这些年在波兰遇到的人们。我想起了米思凯维奇,在被判处死刑的时候,流放到大雪覆盖的阴森荒漠中去的朋友中,您还能记得我吗?异国他乡的儿子,好久以前您在我心中早已取得了国籍。异国的儿子。不,这块土地,它对于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异国的。我在这里,一共度过了二年,可是它的山岗,森林,古老的城市,它的鹰的骄傲和火热的心,对我永世都是珍贵的。我知道,我懂得,俄罗斯和波兰的命运在历史上就是不可分离的。 字条是贾涅茨基写的。他写道,在要求释放我的请愿书上签名的还有老社会党人,加卡帕内的医生德鲁斯基,著名诗人杨·卡斯普劳维奇,弗拉基斯拉夫,埃尔坎及其他几个人。这一条是令人高兴的。但是还有后一条,贾涅茨基据传闻已经给俄国进攻部队下过一道命令立刻逮捕我。这意味着假如我落入他们的魔掌,这个监狱对我来说便是西部监狱。在字条最后写着乌立卡出事了。乌立卡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她在那里还能出些什么事呢?我记得娜秋莎刚一康复,我们就给他们操办了一个十分体面的订婚礼。而且为了隆重期间,未婚夫和未婚妻穿上他们的民族服装。在娜迦的要求下,我也穿上了礼服。娜迦说好了,现在按俄罗斯风俗叫苦啊。乌立卡反对说,我们那儿不能当着别人面,我们只能在婚礼后那样。这在你们那儿是那样的,而现在你们是在我们这儿。我们这一风俗显然是合他们胃口的。但这个时候从院子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们。看得出来教士对她说了些什么,因此她若有所思的回到了席上。我们装成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伊丽莎白·瓦西里耶夫娜又拿了一块薄饼。突然乌立卡猛地离坐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我们一下子明白了,所有这一切都使她反感,连教士都不能请来吃饭,这还算什么订婚礼?应该一切都藏着,藏着。这不是订婚礼,而是羞耻。安杰伊参与了。他说不管羞耻不羞耻,反正他爱乌立卡,其他的一切东西对他都算不了什么。这时候我说,在这种情况下,也许这是正确的人生观。于是这个时候,乌立卡就冲着我来了。她大喊大叫,她不想活了。我们现在怎么过?一贫如洗。她想要有房子,有孩子,有丈夫,还想工作。而不是一辈子跑警察局。我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出乎一切合理的逻辑,她突然跑去吻娜迦并请求原谅,她说我们是她最近和最亲爱的人,世界上除了我们和她这个她爱的胜过我们的未婚夫以外,再没有任何亲人了。然后一切又平静下来,恢复原状。我们又坐下来吃薄饼。娜迦说,如果算是过节的话,那么应该跳跳舞啊!喔,快来吧。安杰伊。我们的情侣一点儿也不耽搁,跳了起来。我坐着看,并想着乌立卡和安杰伊,想到人们是如此需要人生乐趣。想到这大概正是我们为之进行全部战斗的主要东西。但是这是最后平静的一天。一大早我们得知,甚至连象当地邮递员这样精明的政治家也未能预见到的事情发生了。塞尔维亚人在萨拉热窝开枪了,打死了一个奥地利人,费迪南的继承人。奥地利给塞尔维亚人最后通牒,正象报纸上登的。欧洲协奏曲即共同行动奏起来了!德国鼓励奥地利,俄国则赞同塞尔维亚人。于是发生了布尔什维克多年来的痛斥和揭露装备发动战争的事情。战争还没有发生,但是它已经进入了生活,决定着一切。在波罗宁已经开始在动员了,克拉科夫的火车不再开过来了。报纸也没有了,出了一些传闻并且扩散开来。这时候我决定雇一辆马车到新塔尔格去,想弄清楚世界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乌立卡一眨眼功夫就非常利索地把大车预备好了,我和娜迦通宵工作写好了几十封信。在这紧张艰难的一夜之后,不由自主地仿佛看到我来到芬兰的一个地方,一会儿又在伯尔尼的阿尔卑斯山里,一会儿又似乎是在俄罗斯,时光过得好快呀。忙忙碌碌,吵吵嚷嚷,各地走走,写写文章。可是瞧!现在一切都离开了矛,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不知飞向何方?但是飞翔中也象在其他事物中一样,仍然有自己的逻辑,自己的轨道,自己的本质。乌立卡问我,先生您在想什么?想什么?想各种事。想生和死。你在想什么呢,我问道?想您,您是一个好人,可生活却不是那么好,大概性格怪怪的缘故。是啊,无论怎么说,性格的确糟糕。怪癖,好斗,不受约束,我不惜生命去反对歪曲马克思主义,论战一个接着一个,佣人们异常憎恨,敌人一大群,四十四年一贫如洗,就只有几只箱子。不过也做了点事情,干了些小事。至于说到挨骂,好极了,你们骂吧,已经习惯了。正如一个法国老人说的,上帝让我们的脊背经得起重负。路很不好走,颠簸得厉害。我想换个座位。这时候发现一个不速之客,于是乌立卡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她说只不过想把安杰伊送到一个离宪兵老爷马丁舒克远一点的地方去。是的。他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出来会立即被送到监狱去,不出来算是在逃。他俩抢着说个没完。突然来了一些我们最不想见的人,一个奥地利骑兵侦察排。真怪,骑兵司务长。我用德语问道。为什么今天会有这样的军事行动呢?哈哈,从月亮上掉下来的。德国向俄国宣战了!战争,我知道该战了。我可以想象沙文主义现在在全世界有多么地猖獗。现在我们得认真选择一条正确的路。于是我决定去克拉科夫,与同志们取得联系。在克拉科夫,我终于打听到了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朋友们谈了许多,弄清了许多对我十分重要的事情。并且把安杰伊暂时安排住在一个铁路工人家里。该走了,贾涅茨基绕道领我们上了火车。突然,从附近车库里传来嘈杂声,听得出这里也在谈论激动人心的话题,战争。不谨慎。太不谨慎了!我实在憋不住了,把大家领到那里去了。争论是粗声大气的。一些人喊道,对俄国沙皇作战是一种特殊的战争。这是同波兰刽子手们,同摧残工人的刽子手们的战争!但是这里也有另一部分人,他们说假如普鲁士宪兵站到俄国人一边,那么工人就不会好受。这里面的许多人,我都非常熟悉,而且他们也比较了解我。因为我在克拉科夫铁路区住过二年。我们已经准备走了。这时候,一个带着鹰徽帽的小伙子进来。我当然知道,他打算站在奥地利一方,反对俄国的爱国主义军队。但是亲眼看到军团的士兵还是第一次。瞧,这就是那些将为波兰而战,却不明白他不幸的祖国现在只不过许多大国掠夺战中的一枚辅币人中的一个。突然,我看见了安杰伊,想起了我们在干草棚里争论。我明白了,他想的也和这个士兵一样。争论更激烈起来,瞧,他是波兰的鹰。波兰人将不是以牺牲,而是以争取祖国自由的战斗投入这场战争。这时,贾涅茨基加入了争论。他重复说争取自由,是这样的吗?如果一个穿着奥地利制服的来自克拉科夫的波兰人向穿着俄罗斯制服来自华沙的波兰人开枪的话,那么他能获得自由吗?不。波兰,不能从野蛮的屠宰场举行起义。而是要奋起革命。要进行能夺取三顶皇冠,消灭残酷折磨它的三个帝国的革命。他说得棒极了。激昂慷慨,痛心疾首。这些都是我同他经常热烈谈论的内容。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巡逻兵就是从那辆在附近装货的军用列车上下来的。乘务组在哪儿?司机在哪儿?如果三分钟后,他还不到位,就交付法庭。交付军事法庭。当然,我知道这辆乘坐军人的列车就要开走。而且不仅仅只是这一辆。不过我也发现在人们当中,已经有什么东西动了。用现在的观点看,这就是最最主要的东西。应当前进。正是从这条线起跑前进。 甚至当我被放出来散步的时候,这个波兰骑兵也没有离开我的脑海。啊,没有什么,只不过都是个别的。一个辩证法家曾经说过,这是整体的一个部分,在全部整体中也有个别的一部分。是的,这位克拉科夫人坚信他是在为被压迫的祖国而战。并且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每个伊万都看成敌人。而有人也对伊万们,让们,约翰们喋喋不休地说,他们是在为保卫国土而斗争。这国土上有世界上最好的人民。最好的陶瓷,最好的语言,最好的云彩,最好的思想和跳蚤。一切都是最好的。我一辈子都憎恨这种不知羞耻的沙文主义。憎恨小铺老板那种对自己货色之外,一切都瞧不起的态度。而这些德国社会民主党人和他们的无耻表决正是如此。这就是马克思的继承人。请看看吧,他们把国际主义当普通便装塞进了柜子里。他们希望全世界的工人们为保卫祖国而互相残杀。这帮恶棍!轻点走,我的警卫对我说。应该说多少次啊?是啊,该说多少次?我迫使自己去想那些轻松地东西。使自己走得轻些。不。我不要轻松的东西,见鬼去吧!全欧洲都是鲜花,阅兵式,赞歌。该死的,狡猾的资本主义圈套!他把轻信的人民搞成了什么样子?政客们搞军备竞赛,与此同时黄金雨却直接落入结成一个紧密国际团伙的财政巨头们的保险柜里,但是他们只能待在阴影里。外表是制服,是长袍。现实伟人们总是显得很伟大,因为人们都拜跪在他们面前。不,我不能平静的去想这些。我日日夜夜都想这些事。我想战争不仅叫人烧杀抢夺,也教人说谎虚伪,出卖信念,出卖诺言。它摧毁人类的友谊,截取把人们,心与心连接在一起最宝贵的东西。战争,给每个家庭带来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无法补救的最可怕的灾难。我想起了贾涅茨基来向我们告别的那个晚上,也许我们是在下一生中最后一盘棋。我们的思想却远远不在棋盘上。表面上他平静又聚精会神,我也是平静聚精会神。然而我们俩都一点也不平静,因为在特别准确认清并毫无错误的行动时候到了。因为每一点软弱,两面倒,动摇都可能变为对无产阶级事业的背叛。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特别是我们这些俄国侨民。住在这里持俄国护照的一些波兰同志由奥匈帝国去了中立国家。贾涅茨基告诉我,正好今天夜里有一批年轻同志从靠近前线地带回来,并穿过大山离去。还是由安杰伊给他们带路。我们继续下棋,但是仍然想着别的事情。这些时刻真难过呀!贾涅茨基夜里要去克拉科夫,我却不知道我的命运会怎么样?局势已经紧张到了顶点。我们这位粗心的波罗宁侦探马丁舒克已经拉走了所有他大致认为是俄国密探的人。最后我同贾涅茨基约定好了一切事情,同他交换了可能的联系地址。夜里十一点多钟我们终于分别了。他走后不久,我们发现了乌立卡不见了。到处去寻找她,但是象风吹走一样,不见了。我们断定她是逃跑了。离开我们,跑了。秘密出走了。她吓坏了,因为这里什么事都说。我们的确是一些奇怪的人,奇怪的外国人。在我们家周围,战争气氛日益强烈。我打心眼里不怪罪她。在那些日子里,多么坚强和坚定的人都跑了,吓坏了,变软弱了。不过,在周围发生的这些可怕而痛苦的事情中,又添了这一小口苦酒,终究还是痛苦的。她走了,甚至没有告别一声。要知道我们是那样的爱她,我们不怪她,但是我决定永远把她忘掉。只是过了几年之后,当我又遇见我的老朋友雅库布·贾涅茨基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的回忆起波罗宁,克拉科夫和与它有关的一切。他问还记得在你们待过的乌立卡吗?这时候,我从他那里知道了她令人惊讶的故事和预料不到的结局。不。那个晚上不是恐惧把她从我们家吓走的。不是恐惧,而是爱情。对。是爱情指引她走过大路,越过陡坡。她一个人在黑夜里勇敢的走着,为的是再见一次自己最心爱的人。正如后来贾涅茨基所弄清的那样,起初骑兵司务长马丁舒克并不需要找乌立卡,但他却猜想着跟着乌立卡的足迹能够找到安杰伊。我们的司务长正是想找他报复。 现在马丁舒克可以神气地说安杰伊,终于落入他的手中。但是乌立卡对他也是有用的。不过,完全是另一种原因。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宪兵显然是对我的被捕热心过头了。他起初要乌立卡签字,说我常常去山坡上并一直在窥探什么?还在笔记本里面画图。后来还说一些躲过当地警察局的可疑先生们从俄国来找过我。可是乌立卡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也不会签。因为在生活中,她从未见过比我们更善良,更诚实的人了。虽然我们没有去过教堂。 马丁舒克有哮喘病,动起手来有气无力,最后他对她说,你是波兰人,而他是俄国人。是敌人,是我们的敌人。所以你要帮助我们,说出你所知道的有关他的一切情况。是的,她是坚定的忠实的朋友。这个小乌立卡,你现在在哪儿呢?也许现在别人又在向你诽谤我说我是害人精,是鼠疫,或许说那个宪兵说得对,你别信,要知道在喧嚣和繁忙的生活中,找到一个真正的朋友是那样的难。而要失去她,又是那样的容易。 其实我知道这一切还要晚的多,而现在我的职责是执行这愚蠢的县城监狱规定的一条纯粹的德国规矩,每天犯人要轮流地擦洗地板和窗户,这是我不大熟悉的科目。我依据我的生活规则,努力系统地掌握它。就在这时候,我又想起了安杰伊。他在哪儿呢?我在监狱里再也没有见过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更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其实这种情况也不难猜到,象他这样的人,从监牢出去,只有一条路上前线。可是突然间,在我面前出现他那双曾经看着带着鹰徽帽的特种军团士兵的眼睛。要知道我曾同他彻夜彻夜地长谈,我感到他打算去弄明白一切。由于想到这些,我擦洗这监狱的地板来是那么使劲儿。仿佛想把警察统治制度一百年来,自己鞋底上带到这里来的全部污垢统统擦掉。黄昏的时候,监狱录仕又来找我了。并且又一次重新写我父亲是谁?我母亲是谁?我自己是谁?我妻子是谁?同时说我将被送到军事监狱去。所以材料应该审查得绝对准确。他给我提了上千个各种各样的问题,由于他的愚蠢,他的笑话,他的烟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怎么也无法集中思想。似乎拿破仑说过封建主义死于大炮,我能断定现行的制度一定死于墨水儿。战争,什么为祖国而战?什么为自由而战?统统是谎言,就是谎言。这些渗透在每句话,在骨子里,在血液中,这个虚伪制度里的根子里的谎言。但愿那个为任何主子卖命的笨驴是最后一炮。这就是我应该让安杰伊认识到的。也许我一直没有把该说的话对他说完,只是一带而过,没有说透。应该把这一些灌输给他,让他牢牢地掌握,一生不忘。我有责任告诉他这些。这场战争将会改变一切,灾难一天比一天深重,一天比一天更可怕。四面八方都在出现裂缝,群众的愤怒透过这些裂缝蹦发出来。应当从战场上收集所有的呻吟和眼泪,工人阶级的全部愤怒。今天,除了在战争中摧毁沙皇制度以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保卫俄国。这是最痛苦,最屈辱的摧毁。可是怎么把这些告诉俄国人呢?群众会理解我们的话吗?不是马上,但是要让他们理解。不是今天,那就是明天。我们要集合起被这场战争吓坏的而且受到教育和觉醒起来的准备投入反资产阶级的人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对俄国工人、欧洲工人们说,走出死胡同的唯一出路是调转枪口,把它们不是对准自己的弟兄,而是对向发动这场打斗的恶狗们。那么,不仅仅是工人,而且每一个最普通的农民都会理解我们。 我本可以对安杰伊说,无论谁赢了这场战斗,输的一定是你。我本可以和他一起回忆干草棚,玩具,订婚礼,还有我们来到克拉科夫的情况。在告别的时候,他拥抱我,对我说父亲的情景。我还可以对这个俄国士兵说,你曾想你是为俄国而战,可却替打死你的人剥夺了你的土地和毁了你的生活的人送了命。我本可以和他一起回忆俄罗斯大地的白雪,秋天的树叶,静静的河流和小木屋上升起的缕缕炊烟。以及在分离中充满的寂寞,漫长的难熬。或许永远也见不着的那些东西。可是此时此刻在这里,在这该死的监牢中,我什么也不能说。不能说!我想对波兰人,俄国人,对成千上万的这样一些士兵想说的话。因为伊利亚和玛利亚的儿子坐在这里,动弹不得。被捕的时候还没收一块摩泽尔怀表,三枚奥地利克朗和一把铅笔刀。他们没有把我移送军事监狱,却无缘无故的放了,所有罪名烟消云散。我们要走了。中央委员会的一些文件移交给了波兰的同志们,一些小册子和我写的一些东西则钉进了几个木箱里。这些文件也许至今还仍在阁楼顶屋的什么地方。再见了,波罗宁!看吧,这就是战争的第一件礼物。再见了,波罗宁!我们去维也纳,然后再去瑞士。离俄罗斯越来越远。四周战火熊熊燃烧,一片昏暗。而在那里,在俄国,我们的党被驱赶,被抽打,却永垂不朽!我们现在要去投入那史无前例的伟大工作。老爷们,那好吧。你们发动了这场战争,我们一定要把它结束! (全片完) 该片由论坛老师提供影音资料听写而成,中间有不对支出还请老师们帮忙指正。在此向提供资料的不愿透露名字的老师表示感谢! [杰克尔大夫于2021-09-05 13:57编辑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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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发布于:2021-09-03 09:02
这部电影是在电影频道播过,就是说有配音版本面世了吧?
[怀旧的年代于2021-09-03 09:04编辑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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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发布于:2021-09-03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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