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整理】用声音塑造角色——访配音演员曹雷

作者：汤娟，载《杭州日报》1983年10月19日

题照摄影：刘延平
 
　　近年来，上海电影译制厂的影片中，出现了一个新人的声音：它不同于李梓那种春风般的妩媚、刘广宁山泉似的甜美、丁建华珠玉样的圆润，却又独具特色，仿佛秋阳照耀下的一池湖水，清亮而又富有变化。这是曹雷的声音。
　　许多人以为她是一位配音“新秀”。可这位“新秀”配音的电影、电视剧、广播剧、美术片、纪录片已经达数十部之多。她声音宽厚，能较自如地控制音域，层次丰富，感情细腻，因此“戏路”也较广：从天真烂漫的儿童、温柔娴静的少女，端庄成熟的妇人，到嗓门嘶哑的老大妈，以及心毒手辣的恶女人。曹雷配过的角色有：《野麦岭》（续集）中的女工阿竹、《我二岁》中太郎的母亲、《冰峰抢险队》中麦克唐纳的女儿、《阳光下的罪恶》中的女老板、《非凡的艾玛》中女歌唱家艾玛、《情暖童心》中的女院长、《爱德华大夫》中的女医生康斯坦丝、《第三者》中的女演员安娜、《弃儿》中凶残的养母、《布加勒斯特的居民证》中的胖妈妈、最近正在上映的《蒲田进行曲》中的女明星水原小夏，等等。
　　日前，我在上海电影译制厂录音棚旁的一间休息室里访问了曹雷。我说：“人家称你是配音新秀呢！”说的和听的都笑了起来。因为事实上她的“艺龄”已有二十多年了。一九六二年，曹雷是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的高材生，毕业后曾留校当教师。在毕业汇报演出《桃花扇》时，她主演李香君，引起了电影厂导演的注意。事后，便请她在影片《金沙江畔》中扮演珠玛公主。接着她又在《年青的一代》中扮演了林岚。这是个思想纯洁、感情丰富、天真活泼的女孩子。曹雷出色地塑造了这一可爱的形象。就曹雷的形象、气质、表演能力等方面来说，都足以成为一名出色的电影演员。然而，当乾坤倒转时，最亮的星星也黯然无光了。因此，在扮演林岚之后，她那作为一个演员的黄金时期被痛苦的岁月碾碎了。当莺歌燕舞的日子来临时，她曾改行学导演，又因病未成。她是一个从死神手里夺回生命的人，对时间有更强烈的紧迫感。她大病初愈立即要求工作，转到翻译片厂后便拼命干。
　　我请她谈谈当配音演员的感受。她沉思了一会儿，侃侃地谈开了：“配音不是单纯模仿，而是一种艺术的再创造。配音演员全靠声音塑造角色，但同样要有内心体验。我在为艾玛配音时，就要考虑到她是一个大演员，社会地位很高，说话的语气是很自信的，怎么想就怎么说，声音要有力度。而《第三者》中的安娜，是个沙哑的‘烟酒嗓子’，我就用松弛的低音，少用亮音。《阳光下的罪恶》里那个女老板，职业决定她到处取悦于人，我就加了不少装饰音。在为《爱德华大夫》中的康斯坦丝配音时，起初我有点杂念。大家都仰慕这位世界明星英格丽•褒曼的美丽，我就老想着如何使自己的声音甜美些。其实这想法是一种干扰，反而束缚了自己。导演发现了，要我从塑造人物出发，从戏着眼，这才把我引上了正确的创作道路。我不希望观众听出我的声音，这当然不大可能，但我要尽力使观众相信那是角色的声音。这同表演演员一样，杰出的演员永远只表现角色，而不能表现自己。即使在给与自己气质相近的角色配音时，我也努力找出相异之处，使自己越过这个距离去接近角色，而不是让角色接近自己。”
　　曹雷毕竟在表演和语言方面受过专业训练，又有一定的文学素养，因此在配音艺术上要“入门”也并不难。然而，她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人。她说：“我早已不是什么‘秀’了，但在配音上确实还是新手。上海电影译制厂有一批长期从事配音的老同志，积有三十多年的经验。平时听他们谈起来，真有许多学问。这些学问很值得学习总结。比如，以前我在学校只注意学正确发声，这是不够的，还应该研究声音的造型，学会如何控制各个音区的声音，才能使声音富于表现力。这方面我还要很好地锻炼和摸索。”
　　译制片厂工作十分紧张，我很担心曹雷的身体是否适应得了。她爽朗地说：“人家说我们这儿的工作是日本节奏。如果想舒服，我就不来了。这儿有一种特别的快乐，就是浓郁的业务气氛，同志间互相帮助探讨，因此心情愉快，工作有劲，也不觉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