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译][本站特稿]中国译制片的先驱——“老头儿”（作者：曹雷）

　　候着那个时间，打开电视机，耐下性子等着广告过去，盼着《夜鹰热线》快点开始。这是我每集都要看的片子。听着主人公杰克·基连娓娓地谈着生死、疾病、命运、感情，我总会想起这部电视连续剧的译者——我们上海电影译制厂的老厂长陈叙一。当面、背后，大伙儿总爱称呼他“老头儿”。这个时候，他正躺在瑞金医院的病床上，跟病魔作着艰苦的抗争。

　　现在制作译制片的人可真不少。电影、电视、还有各种录像片、资料片，哪儿都在做，可是，真正知道陈叙一这位中国译制片先驱者的人，并不多见。这也怪他自己，他从来就不愿意人们宣传他自己，见到记者、编辑、来采访的人，总躲得远远的；总把配音的演员们推倒前面去。就连我写这篇稿，也没敢去征的他的同意。但我忍不住要写。原谅我，“老头儿”。

　　这部电视系列剧是上海电视台的节目，译制导演金霖托我邀请陈叙一担当翻译。当接到《夜鹰热线》最初两集原文本时，老陈对我说过，这是他所翻译的许多电视剧中最难翻的一部。因为这不是情节戏或套子戏，这部戏里要谈生活哲理、谈人的心态，谈当今美国人生活中最现实的方方面面；语汇是最新的，触及的问题是最敏感的，用的“典故”也是最现代的，就是说，词典里查不到的。

　　是的，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什么叫难，难在哪里。

　　“老头儿”让我转告金霖，愿意把三十集译本全承担下来。“只要我不倒下，一个月译四集，就这个速度干下去，还能行。”没想到，在译完十几集后，他突然病了，住进了医院。当时，他还打算把剧本带到病房里去工作，说是这样心情能好些，免得无聊；直到呼吸困难，做了气管切开术，才不得不停下笔来。

　　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对译制工作钻得那样深，能兼翻译导演于一身。他译出的剧本既注重对白的口型节奏，又注重达意得准确细致；既在外文上做到还原，又在中文上做到讲究。“要有味儿”，这是他常说的话。不同阶层、不同年代、不同个性的任务语言，经过他的笔下润色，都有了不同的味儿。
在《加里森敢死队》中首用的称呼：“头儿”，现在国产片里也频频使用。

　　在《尼罗河上的惨案》中的压轴语：“悠着点儿！”早就成了群众喜爱的生活用语，广为流传。

　　那些难以用汉语替代的外国双关语、俚语，到他的笔下，总能编成我国观众易懂的连珠妙语。

　　记得在《赏金杀手》一片初对剧本时，我和翻译都曾为一句对白怎么能更达意而发愁。对白按原文直译为“告诉我，你年轻过吗？”这句话很不符合中国人的表达习惯，听着很绕。可是我们又苦苦找不出同样口型、同样停顿的恰切的说法。“老头儿”来了，把本子拿了去，帮我们改成“你也曾……年少好胜吗？”真是一语中“的”。

　　也很少有人像他那样执着地爱着译制这一行。不为出名，不为钱财，真正爱着事业的本身。只有跟他合作过的人才知道，有时为了一句话、一个词、他可以反复推敲几小时，甚至几天！有时为了演员或导演的不经心，表达错了台词的含意，他会气得要“记你一辈子！”他曾为其他人译的十几集电视剧《快乐家庭》的剧本当校译，听着原片录音，对着原文剧本，一字一句精心修改，却不拿一文稿酬；但他也曾为了有人一分钟的误场大发雷霆，执意不肯原谅。

　　在“老头儿”的倡导下，上海电影译制厂摸索出了一整套科学严谨的工作方法，保证了译制影片质量的水平。

　　“夜鹰”在夜间侃侃而谈，我闭起眼睛听着那些台词，反复咀嚼，细细品味，有时禁不住要为它们喝彩。对比目前屏幕上屡屡出现的一些装腔作势、荒腔走板、文理不通、不知所云的译制片，这样的珍品是多么可贵，这种对译制艺术的认真又是多么值得尊重啊！

　　“老头儿”也真犟，平时犟得不愿意看病，不愿意吃药；老伴去世那天，去看他，安慰他，却见他埋头在翻译剧本，就那么犟着不愿流露一丝悲哀；进了医院，还犟着要工作；做完手术，不能说话，仍犟着迸出这么两句：“《夜鹰》还有三集，我暂时译不了……”

　　祝您早日康复，“老头儿” ！

                        　　　　　　　　　　　     　 （刊于《文汇电影时报》1991年元月）

　　     　　　　　　　　　      　　（本文由曹雷老师惠赐，转载请注明来源，有偿转载请通过本站联系作者）

曹老师在《鸳梦重温》和《傲慢与偏见》中的配音真不错，有一种甜蜜的傲慢劲，还有一种贵族气质。上译的老师们也都是吃的中国的五谷杂粮，他们的这种气质从哪里来的？

太好了，终于看到曹雷老师的文章了！敢问楼主，您哪有曹雷老师的通信方式吗？

夜鹰是王伟配音的吧??
声音不太记得啦
我想知道任伟现在干什么去啦
以前很迷他的<<交际花盛衰记>>
嘿嘿

还没听到过“老头儿”的声音呢，遗憾

这篇文章应该让央视的决策者和工作人员看一看，看完也别学了（不存在你们良心发泄的可能性），转业吧。

下面是引用石霜于2005-8-29 08:44发表的:
曹老师在《鸳梦重温》和《傲慢与偏见》中的配音真不错，有一种甜蜜的傲慢劲，还有一种贵族气质。上译的老师们也都是吃的中国的五谷杂粮，他们的这种气质从哪里来的？

她的贵族气质在sisi里面的索菲皇太后身上最有味

谢谢穆阑请来此文 一直很希望了解这位译制片的先驱。还有更想知道他曾点评过手下的这些爱将吗？如果有，那是什么样的呢？作为一个小小的音迷，特别感激他对邱岳峰的知遇之恩，既是邱大师本人在一生所受不公正对待外的幸事，更是我们这些聆听者的大福！

真想听听“老头儿”的声音。

谢谢穆头儿为我们请来这样好的文章！
支持5楼，我与你有同感。给你纠个小错：你把良心发现错写成“良心发泄”了。

那时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做过一个专缉，题目大概叫“一部配音电影是怎样完成的”，其中有毕克苏秀赵慎之等老师谈配音，就是最后邱大师谈怎么为卓别林配音的那个。节目中有“老头儿”的声音，是谈“简爱”的译配。他的嗓音挺浑厚，而且一听就知道是个“烟民”。在谈到台词中“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时还说了英语的原文，发音极准。我就是从这个节目知道他的，知道他的英语极好。

真可惜，要是有楼上朋友说的那个录音就太好了。

长时间不上论坛确实错过了很多好东西，不过还好还是被我挖出来了

王玮现在上视主持《新闻坊》，以前喜欢他的803的！

下面是引用tracytian于2005-9-9 09:37发表的:
王玮现在上视主持《新闻坊》，以前喜欢他的803的！

王玮后来在上海电台里做了一档晚间节目，名称也是《夜鹰热线》。